苏枳一时怔愣,抵在他唇边的手指几不可闻地颤抖了一下,心跳也在那双眸子的注意下越跳越快,她正犹豫着是否收回手时,他身子微微前倾,张口咬住了蜜饯。 滚烫的唇触及她指尖的刹那她似触电般,通身一个激灵,快速收回了手。 魏枞的目光在清冽如水,却在触及她扑闪的眼睫,通红的耳尖时出现了一瞬的迟疑,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很甜,是你做的吗?” 苏枳心慌意乱地转过身,涨红了脸,手指无意识地挑拣着蜜饯。 魏枞跟在她的身后,口齿间咀嚼过后留下了苹果的清甜之气,他目光落在她指尖的橙黄果脯上,下意识地伸手去拿,修长的手臂掠过她的头顶,却在落下时吓了她一跳。 她骤然回首,不妨与他四目相对,她整个人便被他圈在了条案与自己之间。 两人之间,呼吸相闻,几近耳鬓厮磨。 苏枳的呼吸急促了几分,下一刻,一只温热的手掌搂上她的腰肢,灼热的气息顺着腰肢弥漫上了全身。 她手一抖,罐子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魏枞蓦然低头,擦着她的侧脸低声揶揄道:“你不是说我们曾在大漠荒野以天地为证,私订了终身吗?难道从前我们……未曾这般亲昵?” 闻言,苏枳如坠冰窖,方才的羞赧尽数化作了冷意。 她强作镇定,弯了弯嘴角,抬起晶亮的眸子,手指袭上他胸前衣襟,骤然抓住用力一扯,嫣红的嘴唇朝着他的唇吻去。 然而下一瞬,魏枞忽然偏过了脸,苏枳的吻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帘外一阵清风,掀得檐角风铃鸣颤。 魏枞似乎嗅到了她唇上苹果蜜饯的清甜,一点儿暗香,一点儿心颤。 然而,他望着她通红的耳尖,眼底却一片冰冷。 苏枳面上娇羞不已,心中却一派明净,魏枞又在试探她,先是膏药,再是武功,眼下竟以美色试她,她倒是要瞧瞧他能做到何种地步? 她的手指落在腰间衣带处,咬着嘴唇小声嗫嚅道:“当初爹爹身死,将我托付于将军,你我二人此前又成了亲,你若是伤好了,那个……圆房也不是不行,只是现下时辰尚早……” 魏枞先是一怔,而后面色转冷,她将他当成什么人了。 “你就这般迫不及待?”他倒是对她真正地好奇起来,她竟是连太医校尉苏兆为救他而死之事也知之甚深。 在大将军程戈出征西戎前夕,魏枞曾带一队斥候潜入过西戎的莫哥城刺探军情,队伍中有人暴露了行踪,他们遭到王城卫队的追击,太医校尉苏兆便是在那次行动中为救他而丧命的。 苏枳抬眸,一本正经道:“倒也不是,你也知道我尚在孝期,原也不该同你成亲的,但那时我以为你死了,冥婚也是迫不得已。” 魏枞似是突然来了叙旧的兴趣,他拉过圈椅一撩衣摆飒然坐下,随口问道:“你是如何知晓我胸口的伤疤?” 那道上是承平三年留下的,按照她的说法,他们两人应尚不认识。 他的目光在苏枳的脸上流连,似乎在竭力回忆往昔岁月。 “那个……”她雪白的贝齿咬在唇瓣,脸红得像是煮熟的虾子,小声嗫嚅道:“有次你沐浴被我无意闯入……就,就看到了。” 她原可以说是苏兆告诉她的,却偏偏选择了这样暧昧不清的说辞。 魏枞瞧着她的目光更多了几分玩味不解,她到底是谁的人呢?大长公主?抑或者当今天子? 苏枳察觉到那道若有若无的目光,如芒在背,她状似无意地转过身为他煎茶。 葱白的手指熟练地用竹夹夹住茶饼,放在火上炙烤,她翻转慢焙的动作很是熟稔,烤至赤色,用纸包封存香气,至茶饼凉透之后再用碾罗细细碾碎。 她的动作过于熟稔,无论是炙茶、碾茶、煮水、罗茶、候汤、调膏、击拂,一套茶事行云流水,那双灵活的双手辗转在形形色色茶器之间,很是游刃有余,便是作为观者的魏枞也颇觉赏心悦目。 当那双葱白手指捧着茶汤递到眼前时,魏枞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我记得娘子是南方人?何以如此熟悉北方煎茶之法?” 更何况如此精湛讲究的茶艺除了官宦之家,寻常人哪里会费这般功夫煮茶。 苏枳微微一笑道:“是阿紫妹妹教我的,在我们苏州市井之上多卖茶粥。少蕴哥哥,不妨尝尝我的茶艺如何?” 魏枞低头,看了看青碧茶碗中清亮的茶汤,接过轻呷了口茶,唇微动似笑了下,“有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的态度很是散漫,让苏枳产生一种猫戏鼠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