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以洁白如玉、细如发丝的象牙丝编制而成,且还镶有梅兰竹菊,山水风光等图饰。难得画好,物也好,拿着手中,亦如美玉一般,扇着香风阵阵。之后两把俱是玳瑁扇,亦是玲珑剔透,上头描金画银,也瞧着不凡。最后两把则是螺钿雕扇,扇面极薄,上头的亭台楼阁无不精细。这样的东西,即便在宫里也是稀罕物。
佛保道:“的确是难得。”
陆完陪笑道:“公公容禀,这的确是难得的宝物,下官四处搜寻,也只得了十二把。这四柄牙扇,烦请公公献给圣上,这两柄玳瑁扇,公公可献与尊长,这两柄螺钿雕扇权可把玩。至于剩下的四把檀香扇,非是什么贵重之物,下官便没有拿来污您的眼,而赠与了三司长官,也权做同僚之谊。”
佛保把玩扇子的手一顿,他问道:“能找到这样的物件,可见你的孝心虔了。只是,心虽虔,做事却不大精细。”
陆完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还请您指教。”
佛保道:“京中还有一尊大佛,你岂能不去拜山门呢?”
陆完的额头沁出汗珠,他道:“下官何尝不想去,只是人微力小,怕不合那位大人的意。”
佛保冷笑一声:“你连皇爷都敢送礼,还怕他?”
陆完斟酌着道:“皇爷素来宽悯,那位却是不容情。岂止是我们怕,只怕日后是无人不怕。”
好一个挑拨离间。佛保心头暗笑,他还以为这浙江官场的人,只能用钱来堵他们的嘴,没想到,他们还有些手段。为君者,最忌臣下势大,功高震主。如今李越本身掌管刑名,手下治农官遍及天下,又参与官员考课与遴选,早已是煊赫至极。他们是想从这条路子入手,撺掇皇上来压制李越,只可惜,这算盘注定白打。
佛保一笑:“其实你给不给,都没什么所谓。”
他抽出三柄象牙扇,一柄玳瑁扇和一柄螺钿雕扇,在陆完眼前晃了晃:“这些到最后,还是要落在他的手头。”
陆完瞳孔微缩,他不敢置信地望着那牙扇:“即便圣上要赏人,也该让大家感激天恩浩荡,怎能由旁人越俎代庖。”
佛保凉凉道:“那是一家人,本就不会说两家话。”
一家人?!陆完心里骂娘,两个男人,还都有家室,这是屁的一家人。陆完实不死心:“陛下万乘之尊,怎可自苦如此。”
佛保忍不住笑出来:“你难道没听过,有情饮水饱吗?”
陆完一噎,自明开国以来,不仅有中央和地方争夺财权,更多是内库和太仓之间的厮杀。家天下之下,公私不分的情况时有发生。天子至高至贵,饮食起居又岂能限于凡物。皇家私库供应不了,就从公家走账。可那些自诩清流之人不会同意啊,他们这些人就要想办法,讨好了圣上,再帮自己捞点油水。有了巨大的保护伞在头顶,谁又能拿他们怎么样呢。刘瑾原来不就是靠这起家的吗?这法子,多少年来都是屡试不爽,可没想到在这会儿碰了壁。天子是既愿意分权,还不再追求享乐,这他妈是疯了吧。
陆完此时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多年后,他才明白缘由。女扮男装做官,比太监当政还要离谱,换做他是皇上,他也放心啊。
佛保眼见他心如死灰的模样,越发笑得前仰后合:“你难道没听说过京中之事吗?”
陆完道:“听是听过了,事已至此,覆水难收啊。”
佛保心念一动,他摩挲着那把玳瑁扇:“看在你还有几分孝心的份上,咱家给你指点几句,也未尝不可。”
陆完却犹犹豫豫,吞吞吐吐 。
佛保嗤笑一声:“看来你是胸中自有丘壑,倒是咱家多事了。你的主意竟这般大,这些我可拿不动了。”
陆完眼中涌现泪花,他忙道:“公公!公公且慢,非是下官自尊自大,实是牵连太广了……”
佛保道:“既然知道牵连广,你还连一句实话都不给?是真想做鸡去儆猴不成。”
陆完一窒,他想到那些人的嘴脸,心头更恨。
佛保道:“我眼看是要在这儿久留了,你给我指指路,以后咱们也可搭把手。你要是肯以诚相待 ,咱家也必定投桃报李。我都住进这儿,还能跑了不成。”
正是这句话,让陆完彻底下定决心。他心道,他们不仁,我不义,好歹保住自个儿。
他也长了个心眼:“公公可否寻个机密之所。”
佛保翻了个白眼,真个带着他来到一处水榭上,这四面皆水,触目都看不见人影。
陆完见此,才安了心,他张口欲言。佛保忙拦住他,道:“从头说,先说这倭寇是怎么来的。”
陆完所述,与黄豫暗示得别无二致。原来,佛朗机人在广东吃了大败仗,被迫逃回了马六甲。可他们仍不死心,于是就想绕开广东,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可乘之机。
佛保道:“这就一下跑到你们浙江来了?你这糊弄鬼呢?”
陆完叹道:“公公有所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