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平夏跃入海中。 海水被太阳晒到发烫,平夏划动双臂,水波如被刀切开的黄油般在她身旁漾开,在水里,她如人鱼般自由,她畅快地游动着,埋首入水时,耳边呼咙呼咙的,听到的不仅有水声,还有从不知名的远方隐隐传来的夏季的蝉鸣声。 她那因长途跋涉变得僵硬的身体,终于在这温热的海水里、像被姑妈亲切的眼神眷顾着一般、一寸寸地活过来了。 “平夏,说说你俩当初是怎么认识的吧?” “你想听吗?” “当然!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倒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好啊……”平夏吃吃地笑。这时候,她差不多已经喝醉了,空了的红酒瓶歪倒在地毯上,酒杯里的酒也已经喝光了,她仰脖倒在床沿上,两眼朦胧地望着头顶处的天花板,天花板上倒映着台灯的光,桔黄色的光斑摇晃着,像摇晃着一船的星星,而在那破碎的星光里,浮现出小田的脸,他静静地微笑着,只是那微笑里又隐含着一缕哀愁。那是小田因为爱她的哀愁。 “你一定猜不到,刚开始我有多么排斥他。” “为什么?!” “因为他在我面前表现得就像个呆瓜!!”平夏大笑,笑出眼泪,她也不擦,就那样任由地在脸颊旁滚下来。 其实同样的话,平夏也曾当着小田的面对他毫不客气地说过,而小田却对此毫不在意—— “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仅仅在教室外面路过,就已被你的声音所吸引,后来进去听课,更是被你讲课的风采所震撼、所折服!看着台上年纪轻轻就已具备大师风范的你,我真是自惭形秽!” “他进校时是助教,嫩得像个愣头青,谁会相信他说的那种屁话!况且我又最讨厌溜须拍马的人。” 但是此刻想起来,自己的心情为何又感到遗憾了呢?平夏扭头望向身后空空的床,心想,他和她的初恋女友现在在做什么呢?已经夜了,两人同床共枕了吗?他半夜咳嗽的老毛病,他会让他的女朋友知道吗? “确实,”柏玉轻笑,“那后来呢?后来你又是如何对他改观的呢?” 平夏游累了,便摊开四肢、漂浮在海面上,阳光刺眼,她闭上双目,任由水波悠悠地载着她,此刻,她就像一叶被世界抛弃的浮萍。 “我不知道!”她突然支住额头,感到一阵剧痛袭来,接着、她嘟哝了起来:“或许是某次被我不小心看到他哭的时候,或许是某次为了能见到我而隐瞒哮喘发作也要赶来参加聚会的时候,或许是某次他听说有学生摔倒还以为是我于是就匆匆跑来救我结果却在半路上把自己的腿摔断的时候,太多太多了,类似的他为我做的这些傻事,一件件地堆积起来,终于被我全部看到之后……” 柏玉叹了口气,忽然道: “平夏,你觉不觉得,也许你对他并不是真爱,而只是出于怜爱?” 平夏忽地从海面跃起,她睁开双眼,拿双手抹了抹脸,海水齁咸,她噗的把水吐了出来。 “不管是爱也好,怜爱也好,柏玉,我都不想去管了,反正我早知道跟他是不会长久的,我对他,一直都没有像他之前对我那样的感情深厚,甚至,可以说,我对他的离开是感到松了一口气的,就是这样,柏玉,我并没有爱他,我不过是把他当作替我排遣寂寞的玩伴罢了。” 柏玉没再说话,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平夏又莫名听到一阵细细的咳嗽声,但声音很快又随着柏玉的挂断电话而消失了。 平夏不知不觉已游出了很远,这时她看见了海对岸的一幢白色大别墅,那间别墅,据闻是一位当地出身的富豪、多年前为了回报家乡来此开发海湾度假区时留下的度假居所,但平夏从未踏足过,她向来是不会主动与人交往的,尤其是讨厌的生意人,况且成年后她就很少来此地了,来也是为了躲清净、自然是更不愿去招惹什么人了,而现在,她之所以对那个地方多看了两眼是因为…… 别墅门前连接着一座长长的码头,从码头深处、这时候翩翩地走出来一位丽人的身影,一身引人注目的绿色长裙,巨大的裙摆、被海风猎猎地吹着,同此时飞旋在海面上空的海鸟的翅膀一样、有力地扑腾着。 走到栏杆旁,美女扭身坐下,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的胳膊,海风吹鼓了她满头的秀发,像一球篷松的云,美女坐了会儿,突然又站起来,然后一口气冲到码头的尽头,海浪拍击上岸,碎成美丽的蔷薇泡沫,美女在码头的边缘处焦躁地徘徊着,时而望天、时而看海,海浪声声中,美女捧脸,不知道是不是在哭泣。稍后,从码头后方又奔出来一个人,一个男人,男人朝美女吼叫着什么,美女闻声、扭头冲他摇头,男人冲上来,就在刚冲到美女身前的一瞬,美女向后一倒、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