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舜乾站在原地,被这么一问险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饶是他勉强维持住冷淡的假面,耳尖仍不顾他的意愿染上了些许绯色。 说不清是羞的还是恼的…… 一时无人做声。 眼看着麓云台上的气氛即将滑向凝滞沉闷的深渊,花戎连忙上前缓和气氛。 他鹤发白须、颇有风姿,“呵呵”一笑时也显得格外慈眉善目:“……三殿下自是带着朝廷的诚意来的。” 花戎扭头唤道:“石侍卫?” “是!” 候在一旁的石望宁应了一声,声音短促有力。 花戎示意他将南临皇的亲笔信取出并亲自给云沧宫宫主呈上。 石望宁从身上取出一封信,信封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云沧宫宫主亲启”几字。他前后检查一番并未发现错漏后便抬脚打算向正中央的试锋台走去。他左腿刚迈出一步,就被一句“不必如此麻烦”定在了原地。 是不必送上前的意思吗? 石望宁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维持着这个姿势好一会儿后,他才默默收回脚,转头将求助的眼光投向花戎,静候下一步指示。 花戎收到他用眼神传递的“接下来怎么办”几个大字,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他在心中将石望宁痛骂一顿:没用的东西,净将这种难题丢给他来解决…… 花戎乃天子心腹,因曾为武林中人而被委以重任,负责此次表面护送实则进献之事。他还以为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差事——将人带到云沧宫,递信,传达一下当今圣上迫切希望与云沧宫结交的意图,二者结交再携礼回归…… 至于结交被拒。 他之前从未想过这种可能性。 即便云沧宫在北武林内影响力再大,总归大不过朝廷。 结果现在……麓云台上接二连三的变故令他对接下来的发展不敢妄下定论,裘茂白在试锋台上饮血身亡时,他还以为新任云沧宫宫主在给朝廷下马威,转头一看对面一群人脸上也写满了掩饰不住的惊愕后,花戎顿时松了口气。 原来这是大家共有的待遇…… 至于眼下…… 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花戎想:云沧宫宫主总不至于当众拂了朝廷面子吧…… 不知为何,他脑海中莫名闪过云沧卫当众宣读风慈派罪状的一幕,不详之感如阴云般笼罩在他心间。 思虑再三,花戎还是抛下了心中那点疑虑不安,他抬头看向试锋台,小心斟酌着词句,出声试探道:“宫主这话……是何意啊?” 江晏青脸上扬起虚伪客套的笑,懒得再与他废话:“既然是朝廷的诚意,那便当众宣读出来,让大家一同见识见识。” “花总管应当没有异议吧?” 听到这话的众人各自对视一眼,皆暗自腹诽道:这哪敢有异议…… 他们又暗自打量僵在原地的朝廷一众,对比方才利落去世的裘茂白和被云沧卫拖下去的“风慈派弟子”们,眼下花戎等人的遭遇不知是更惨还是更好了些…… 但无论如何,总归惹人同情。 …… “自然是……没有异议。”几个字被花戎说得像是从唇齿间硬挤出来的一样。 听到他如此勉强的应答,江晏青脸上虚伪的笑容比方才稍稍真实了几分,她在石望宁收到花戎眼神展信即将开口诵念之时,像是突发奇想般地添了一句:“这宣读的人选不如就花总管亲自来吧!” “或者三皇子殿下愿意的话……” 在场所有人都明白那未竟之言,于是同情目光更盛。 …… 试锋台上的云沧卫看着花戎面色一时由白转青,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道:宫主的恶趣味真是愈发严重了! 气人的功力也见长啊…… …… 无故被提及的林舜乾经过多轮目光的洗礼,神色已然波澜不惊。 他在一旁冷眼旁观,眼下对花戎来说虽然选择有二,但为了保全稀碎的皇室颜面,花戎已无路可退。 林舜乾视线下移,见那双露在外面的手握紧成拳、青筋毕露,手臂带着衣袖轻微抖动。 他垂眸,长而翘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阴影,遮住了他眼中透露出的浓浓讽意,心情也畅快了几分。 林舜乾唇角略微上扬,他随意移开目光,却在途中无意与另一人的视线撞上。银白面具在阳光下闪着金属般的光泽,他怔愣一瞬,才恍然意识到视线的主人是谁。 意识到的刹那他便抿起嘴角,佯装平静地别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