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的卜茁一双小腿蹲得发了酸,最后只听见一声长长叹息,那是她从前不曾感受到的低落。 卜茁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却清楚现在并不是直接询问的好时机。 她唯一做的,是偷偷从垃圾桶里翻出了那包画料,将它们一起带回了家,安置在了她小小的世界里。 画室为此好几天没有开门,卜茁也只能每天定时来画室等着。 再一次见到若尘愚时,他拿着画室的钥匙打开了门,卜茁跟在他身后,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收拾东西,最后,他锁门准备离开,卜茁憋了好几天的问题终于从她的喉咙里细密地问了出来。 “你爸爸怎么了?以后不画画了?” 面对若尘愚,她不用那么小心翼翼。 若尘愚虽然平时不爱说话,一心扑在画画上,但对卜茁向来是有问必答,无论对方的提问又多天马行空。 只有这一次,若尘愚选择了沉默。 卜茁只是看着他,并不催促若尘愚给自己答案。 那张已经长开了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一双眼睛里清清冷冷看不出情绪,卜茁盯着他很努力地想看出点什么来,可惜一无所获。 良久,若尘愚终于声音冷落地开口了,几个字的回话里仍有不甘:“他参赛的作品被剽窃了。” 剽窃。 这是怪人第一次给他们上课时专门强调过的。 他说,做艺术的人,保持创造力比做出更好的作品更重要。 一旦失去了自己创作的本心,那意味着丢掉学会的所有本事,去嚼人家已经吃过的东西了。 他将话说得恶心又直白,为的就是跟随他学习的学生不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那样强调原创性的画家,最后偏偏败给了自己所坚持的原创性。 卜茁内心生出一股股的悲哀,她知道怪人把所有精力和时间都投入到了他支在画室里的那幅作品,从寒冬到炎夏,所有支撑他创作的动力都来源于那幅画。 原本,他的一切都靠着幅画来正名。 卜茁一直坚定地相信着,只要那幅画完成,他一定会得奖。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理解,会欣然明白他的选择就是对的——可他应当得到的一切偏偏没有落在他手里。 那些被丢弃的颜料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卜茁,他没有机会再去向他期望中的成功努力了。 而失败的理由却那样可笑。 一个原创画家甚至无法证明自己被剽窃了,创作之心也并非一日之功,这样一副耗尽心血的画是不能复制的。 他的心境变了,短时间内已经画不出比之更好的作品了。 现实太残酷,要击垮一个人的斗志也太轻松。 当时的卜茁年幼,却也明白即使是怪人叔叔那样坚定的人,也无能为力于现状。 她眼看着他放任沉沦,可她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