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我,我阿娘和阿姨都生了两个呢。” 少年有些难过:“你不信我吗?还是,你想嫁人了?” 襄陵公主双目圆睁,耳尖爬上红晕,结结巴巴道:“你,你别乱说,我才不要嫁人。”她立刻果断,“不要嫁人。” 少年哀伤的看着她,仿若已经看到了襄陵公主的未来,襄陵公主安静下来,敛眸低眉,拽着自己腰间佩挂的银铃玩。 “你是不是神仙?” 少年愣住了:“为何这样问?” 阴云蔽日,日光也没了,柳条在两人肩头拂过,襄陵公主不慎拽断了彩绳,铃铛发出一声脆响。 “你好像知道我的以后,看起来与我常常玩笑,但你总是用不经意的怜悯眼神看着我,好像知道我的结局。”襄陵公主凄凉地看过去,少年低下头。 “就是因为这样吗?”少年微微一笑,“是殿下误会了。”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永远都是在用看死人的眼神看我?”襄陵公主颤声,“我就在你眼前,与你说话,与你玩闹,但你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快乐过,喜怒哀乐全然不像是真的,仿佛这世间于你是一出折子戏,唱完了就都结束了。” 少年避开襄陵公主的视线:“你今天是怎么了?” “那天你突然问我会不会忘记你,我就知道很快我就会见不到你。”襄陵公主落下泪,“你是宫中的乐师,是罪臣子弟,但你好像不愿意对任何人下跪,也不想看世间以尊卑划分。每次我说起未来,你几乎从来不回答,只会、只会怜悯哀伤的看过来,似乎知道我的未来是何等凄凉。” 少年吸了吸鼻子,仰头想把眼泪憋回去,襄陵公主凄声质问:“如果今日我不以公主的名义逼你过来,你是不是还要躲我?” “你就要成亲了。”少年怅然而笑,“是位貌美才高的小郎君,与殿下万分相配,你们的孩子伟大得让史书都钟爱。” 襄陵公主怔愣在原地,千言万语都说不出来,少年在她面前含笑行礼:“提前恭喜殿下。” 襄陵公主累了,摇摇晃晃地起身,少年岿然不动,襄陵公主失神般离去,双眼怔怔无光。 谁稀罕。 襄陵公主忽然这般想。 貌美才高的夫君,史书钟爱的孩子,谁稀罕。 咸湿的滋味落入襄陵公主唇齿之间,她撑着粗粝的树干哭泣,燕雀惊飞,落花无声,少年依然是她临走的姿势。 “我问你,”襄陵公主回身,一句简单的话罢了,她哽在喉间千回百转,赌上毕生期盼才敢问出口,“数年之后,你也会死吗?” 少年身子颤了一瞬,从合拢的掌间慢慢抬眼,已是满脸的泪水。 “应当不会。”少年想笑,却更像是在哭,“殿下当我是神仙,我护佑殿下此生安宁。” 此后襄陵公主凭借这一句话熬过了十年寿数,她看着少年死在眼前,又不肯相信他是真的死了。 既是神仙,就不会有生老病死,几十年春秋之后她已是白骨一具,黄土一抔,他仍是少年模样,享受人间烟火供奉。 那日他问襄陵公主会不会忘记他,他说错了,该是她问才对。 千年万岁之后,可还会记得太宁年间的襄陵公主。 婴儿微弱的哭声打断襄陵公主模糊的记忆,在斛真欢喜的声音里,襄陵公主闭上眼睛。 史书记载,太宁二十七年,雍圣宗尧璋生于襄陵公主府,那时他还叫元璋。 “采驹为他取名‘璋’,盼他才德卓绝,一生荣华。”襄陵公主低头注视怀里熟睡的婴儿,一身温柔倾泻而出,眉眼笼上一抹哀愁,“我为他取乳名‘延龄’,只盼他长命百岁。” 襄陵公主带长生在亭中晒太阳,一丛栀子花开得茂密,竟有几朵在亭里探出头,襄陵公主摘下一朵放在延龄襁褓上,柔软绵长的花香缠绕在延龄身上。 霍吟闷声:“听说您临盆那夜驸马一直守在您身边,谁都请不走他。” 襄陵公主颇觉好笑:“你在气什么?” “没有。”霍吟矢口否认,“我怎么敢气?驸马是您的丈夫,小公子是他的儿子,我有什么理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