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缠上的第七十天】 翌日,杨主簿派遣了一群婆子丫鬟,来至曹府,给曹婉儿梳妆更衣。 趁着官府未曾注意,两道人影,俨若飞鸿,疾纵至院中,再飞掠至闺房里。 “赵姑娘,你们终算来了。”曹府的仆役见两人,如见救星,忙不迭延请入内。 曹婉儿避居内闱,赵乐俪便是取代了她的位置,端坐在梳妆台前,近旁的婆子前来为她描摹妆容。 谢圭璋先是去外院粗略地监视一圈,那些守兵倒是守卫森严,将整一座曹府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过,表面看上去缜密,但实质上,倒是有诸多的秩序松散的地方,很容易就能被他钻了空子。 杨主簿正在端坐在花厅之中,与他的下属谋事,所商榷之事,便是与黑岩岛的海匪取得联络,将新嫁娘放于指定好的船只之中,有一位专门的海匪会负责带路,不出一个时辰,新嫁娘会带至岛上。 他们也是有些提防在的,唯恐李蓉那一拨人会杀出来,阻乱他们的行事计划。 谢圭璋抱着胳膊,静立于垂落的层层叠叠的帐帘之间,将杨主簿的谋事和策略,一字一句,俱是听在了耳屏之中。 他寥寥然地扯了扯唇角,这一伙人,明面上打着为生民立命的幌子,实质上在行草菅人命之事。 何其歹毒。 若背后没有贵人襄助与撑持,他们何至于如此猖獗。 谢圭璋秾纤鸦黑的睫羽,静缓地垂落下去,睫羽在卧蚕处投落下了一片浓深的阴影,他指腹在嘴唇处蹭擦了一番。 贵人嘛,自然是皇城里的那个太子。 ——是宋谟。 如今,袁瞻已经被挑断了经脉,但谢圭璋没有杀他,让他回到杨主簿身边,有意让袁瞻同他通风报信。 谢圭璋重新回至闺房之中。 初春的熹暖柔光,徐缓地从支摘窗外倾泄入内,其俨若一枝细腻的工笔,巨细无遗地描摹出了女郎的轮廓。 谢圭璋修长峻直的身影,斜倚于门帘近旁,松散地剪着胳膊,偏着眸心,朝着屋中女郎看去。 赵乐俪已然描了翠眉,点了面靥,敷了铅粉,那一鼎凤冠缀以明珠,由两位女使左右捧着,徐缓地戴在了她的螓首之上,珠翠随着光影的沉浮,轻微地晃动了一番。 谢圭璋的眼神顺着凤冠下眄,穿过琳琅作响的成串金珠,迎面触及了女郎柔媚的眼神。 她睫毛卷翘纤细,眼睑蘸染了一抹胭脂红,眼褶用更稠郁的一层朱红描摹眼尾轮廓,卧蚕的层次也加深了。 她轻轻掀起眼睑,露出了饱满多汁的一双眼眸,眼神有些娇憨,看了他一眼,仿佛是被烫着了,匆匆避让开去。 一抹酡红的赧色,徐缓地攀上了她的耳根与雪颈,俨若玉白的画纸之上,用水墨铺开了一层霞色。 赵乐俪没想到,自己此前替嫁过一次,没成,反而惨遭太子追杀。 今番二嫁,还是替嫁,要嫁到黑岩岛去。 自己所嫁皆非良人,赵乐俪心中不免有些自嘲,这出嫁,乃是女子一生最风光的事,但成了赵乐俪心中有些沉滞的坎儿。 心中虽是如此作想,但她明面上丝毫不显。 近前的嬷嬷为她悉心描摹了口脂,少时,近前一众丫鬟都见得痴了。 赵乐俪掀起眸睫,淡淡地看了镜中女郎一眼。 眸若秋波,鼻腻雪霜,肤胜新荔,唇若烈焰。 首戴凤冠,身着嫁衣。 透过铜镜的镜面,与不远处男子的眼神对视上了。 俨若静水遇上了深潭,敲打出了千仞水澜。 男子隔帘注视而来的眼神,深沉而有力,裹藏着浓烈的温度,落在她身上时,她感觉沉甸甸的,仿佛他下一息便是能够将她吞吃入腹。 但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赵乐俪穿着嫁衣出现在谢圭璋近前,也并非第一次,算上这一次,可以说是两次了。 谢圭璋遣褪了那些描摹妆容的粗使婆子,偌大的屋宇之中,一时之间只剩下了他和她。 赵乐俪有些不自在地将肩肘后的发丝,撩绾至锁骨前,眼眸略显忐忑地凝睇着他—— “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谢圭璋:“当初在殿前,遇见你,没细致看清你穿着嫁衣的面容,今番就像细致地看一看。” 赵乐俪闻罢,心漏跳了一拍,她从袖裾之中,摸出李蓉此前给她的信.号弹,对谢圭璋道:“待会儿我上了海船,抵达黑岩岛之后,若是遇到危险,我就会释放出信号.弹。你看到信号之后,就可以确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