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谁?” 赵乐俪细细捋着思路,宋谟差人在郴州偷偷清洗掉万两纹银,定然不只是敛财贪赃这般简单,凭恃她对宋谟的认知,他自幼生长在深宫之中,也不像端王那般随先帝御驾亲征过,对行军打仗一事接触甚少,手中亦无虎符兵权,所以,宋谟最缺的就是兵力,兵权不在手上,是他来日得登大宝,那龙椅亦是坐不安稳。 百般思绪,犹若沉浮的云烟,点点滴滴浮掠过赵乐俪的心头,她细细思忖了片晌,道:“我虽然猜不到东家是谁,但我觉得,东家能为宋谟提供他想要的东西,诸如兵器、兵力。” 谢圭璋薄唇轻轻抿成了一条细线,不再卖关子,说:“东家是一位西域胡商,宋谟找他,是让他在苏仙岭里锻造火.药。” ——“火.药?” 赵乐俪的面容上有了一抹显著的波澜,呼吸渐渐静止。从她记事时起,官府便是不允许民间窃造火.药,火.药只在行军打仗的时候才会被允以使用。当年,先帝携端王宋谌攘平塞北战役之后,大璋朝正式进入长治久安的盛世之局。民困兵燹久矣,先帝遂是下诏,将火药列为禁物,不允许官民两方再锻造生产。 如今,宋谟居然暗自贪墨了万两纹银,让西域胡商代为锻造火.药这一禁物,这说明了什么? 假令火药被应用于世,这后果,赵乐俪委实有些不敢轻易想象。 她此前,觉得宋谟发动宫廷政变,想要夺嫡夺权,这无可厚非,若是要夺兵权的话…… 这一套组合棋,真是教人毛骨悚然。 赵乐俪不知道有多少人,牵涉至了这一桩贪墨洗钱案里。 白露寺的监事住持与大部分僧侣,临武县县衙的胥吏与守兵,郴州府赌坊的庄家…… 这些人都是案中紧密相连的一环,是一枚棋子。 她完全没有想到,此番来郴州,查这一宗案子,竟是能够查出这般多腌臜的角落。 这一潭水,究竟有多深? 谢圭璋眸底藏有一抹浓郁的黯色,凝声道:“这一位胡商,名曰兀术,性情极为狡黠,等我们冲出铁闸之后,他的人就逃了,本来要追他,但思及你的安危,我就赶来听雨庄。” 听到谢圭璋率先赶来查探自己的情状,赵乐俪心中有一小块地方,在不经意之间攻陷了进去。 这一息,她听到心中有一处隐秘的小角落,在慢慢地凹陷下去的细微声韵,这又好像是春夜里的碧树,在暖融融的空气里抽枝绽芽的声响。 与诸同时,她心中又添了一丝愧怍,每逢自己临危患难之时,似乎总是要他来救。 赵乐俪身上的麻药逐渐消弭殆尽,一些气力开始慢慢回拢,她低低地垂下了螓首,柔白光洁的额庭,抵在了男子的锁骨处,一晌拢紧了他披挂于她身上的氅衣,一晌用脑袋很轻很轻地蹭了一下他的胸口,用气声说:“谢谢你啊,谢圭璋。” 每次在最无助最彷徨的时刻,他总是在她身边,将她托起来,在生命之中,有他在,似乎总能寻觅到出路和光明。 她如此依赖他,甚至是,生出了一丝连自己也始料未及的欢喜。 这厢,谢圭璋不知赵乐俪在如此短瞬的时间里,脑海之中已然掠过了千思万绪,他没听清楚她方才说了什么,头俯得更低,侧过耳屏,哑声问道:“阿俪方才说了什么?” “没有说什么……”赵乐俪有些局促地抬起首,却不知,在这样的一个时刻之中,他俯低了首,下一息,她的嘴唇碰蹭到了他的耳屏。 彼此的肌肤,仿佛席卷过了一层轻轻的静电,紧接着,一阵绵麻酥魂的烫意,裹挟着细微的痒意,渗入他们的体内。 两人同时怔住,顿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无声地朝彼此看了一眼。 赵乐俪率先垂落视线,仿佛是在躲避他的灼灼目色。 也因为是垂下首,她并没有看到谢圭璋唇畔浅抿而起的温熙笑意。 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女郎鬓发旁的耳根,俨如一枚蘸染了嫣红之色的瓷玉,玲珑剔透,小巧可爱。 谢圭璋本想伸出手揉一揉她的耳根,但又觉得此举唐突,最终只是克制且隐抑地收敛回了手,说:“你的裙裳焐干了。” 他执起她的襦衣和裙裳,嗓音哑且沉:“需要我为你穿上吗?” 空气掠过一瞬的安谧。 赵乐俪眼尾衔着赧色,默了好一会儿,微微松开拢住氅衣的手,柔软宽大的玄色衣袍,从她玲珑纤细的肩膊处,伴随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滑落了下来。,衣料层层叠叠堆砌在腰肢两侧。 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她的肌肤雪白洁净,朦胧得庶几能够晕染出一片光来。 谢圭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