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去启门。 一丛鎏金色的暖光,浅浅裹藏着女郎身上的香气,在虚空之中,轻轻地在谢圭璋的面容之上,迸溅了一下,他的心河上,微微地起了褶皱。 磨镜凝声说道:“宗济法师是你们带回来的,不能一直让他待在我们这里。” 宗济法师的去留,确乎成了一个问题。 至少就目前而言,他不能再回苏仙岭的白露寺上。监事住持与当地县衙沆瀣一气,共同参与了这一桩洗钱案,宗济法师不与之同流合污,那自然而然成了眼中钉,邱振棠和虞樊他们不可能会轻易地放弃搜寻。 若是他们放任宗济法师在此处,宗济法师早晚会有性命之忧。 赵乐俪道:“不若让宗济法师随我们一同上路罢。” 简简单单一句话,顷刻之间,在众人心中掠起巨风骤浪。 赵乐俪所言并不虚。 宗济法师去过佛塔之下的密道,也从佛塔之中逃走过去,他应当是知晓地道的结构与格局的。 再者,后日,邱知县延请磨镜前去听雨庄,县府的兵力很可能悉数放置在了听雨庄上,佛塔上的防守,应当会较为疏松,不失是一个潜伏的好时机。 赵乐俪凝了凝眉心,道:“还有一桩较为关键的事,那便是,这一万两纹银洗好后,会送往何处,通过什么渠道,交给什么人。” 听雨庄,很可能就是一个交易之地,历岁以来,诸多官僚谈论公差,富贾商户谈生意,一般都会借助酒桌。 如果听雨庄真的是交易之地,如此,邱振棠是真的想要拉磨镜入局。 这又是一个分工的问题了。 谁去夜探佛寺、谁去赴晚宴。 磨镜看了赵乐俪一眼,谢圭璋认为他是打算让她陪同,一时之间,浓烈的占有欲开始作祟,遂是将她拉了回去,淡声说道:“盛伯采完了药,得了暇空,可以让他陪你去。” 磨镜薄唇轻抿成了一条细线,罕见地没有反驳,顺着他的话,说道:“这是自然。” 赵乐俪静默了一番,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说道:“我需要跟随磨先生前去。” 谢圭璋没料到赵乐俪会婉拒,容色落下一抹隐晦,似笑非笑地问:“为何?” 赵乐俪道:“若是我没有陪同磨先生前去参赴听雨庄的山宴,这会让虞樊生疑,若是他踅回佛佛塔的地道之中,这就不太好了。” 赵乐俪对谢圭璋道:“宗济法师认识那地道错综复杂的地道,让他陪同你一起前去,你身手极好,还能保护他的安危。” “……”谢圭璋没有说话,冷白的面容之上,覆落下了一抹黯色,鸦黑的眸睫静缓地垂落了下去,几分黯然的样子。 赵乐俪之所以没有答应三日以后,同谢圭璋一起行动,其实,是出于另外一重顾虑。 - 翌日辰光,穹顶之上,又落起了瓢泼的细雨,雨声潺潺,豆大的雨丝不辍地砸于窗檐之上,天地之间,氤氲起了一片浓重蓊郁的水雾。 这时节,人籁岑寂,卯时牌分,赵乐俪很早就醒了,宗济法师就歇息于外间,鼾声如雷,她披衣坐起,目色移向了旁侧,谢圭璋就坐在一张圈椅之上,眼眸浅浅地阖着,眼尾蘸染了一丝薄红,慵懒地挽着手臂,无声无息,仿佛与白夜融为了一体。 从她接触他时,他一直就是这样的睡姿,睡意极浅,任何风吹草动,皆能惊扰到他。 这是一种极不安全的睡姿。 赵乐俪托着腮,注视他良久,薄唇轻轻抿成了一条细线。 于是乎,她尽量放轻手脚,下了床榻,戴上面具,离开了卧房。 女郎离开时,男子在朝暾的光影里,慢慢睁开了眼眸。 赵乐俪离开茂德客栈,适值辰时牌分,一片雨纷纷的光景里,街上守兵甚少,她寻了个路人打听了一下,路人遥遥指着某个方向。 谢圭璋就看到女郎戴着褦襶,沿着西街最大的一座书肆行去,书肆古拙质朴,设在市井之中闹中取静的位置,结庐在人境,并无车马喧。因辰光尚早,处于刚刚营业的状态,肆内书客甚少,氛围寂寥。 他斜倚于临近芭蕉树下的翳影之中,听着赵乐俪报出几个书名。 这些书名,听在起来,有些佶屈聱牙,谢圭璋没有听仔细,不过,可以大致推测出那是与医理、药理休戚相关的书籍。 赵乐俪搴起裙裾,径直上了顶楼,在一众书架之中游逛一趟,很快地,她就发现了自己要寻找的书。 但囿于她所需要的那一本书,放置在了最高的位置,哪怕她踮起了足尖,手指离那一本书,终究还是有一些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