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谢圭璋蓦然一怔,没预料到她会反问,淡声道:“自然是不认识。” “我只是很好奇,”他话锋一转,把话题的重心推回给她,道,“假令端王还活着,阿俪会怎么样?” 赵乐俪一闻,心律蓦然错漏了一拍。 这个问题,她从未想到过的,她只是觉得,端王乃是随先帝远征过的人,领略过塞北的狂风黄沙,领略过五十弦翻塞外声,领略过长烟落日孤城闭,领略过蛮夷的纵横铁骑,他凤翥华章,不该就被寒山寺的一场大火烧死。 她希望他活着。 但是,她委实道不出自己的这一份情感,源于何处,它们自然而然地生长于她的体内,仿佛蛰藏了很久,甚至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如果…… 宋谌出现在她面前,她大抵不知晓自己该作何反应罢。 赵乐俪低低地垂下眼睫,掩藏于袖裾之下的手,微微紧了一紧,摇了摇首道:“我不知晓,过去太久了,我记不清他长什么样了。” 顿了一顿,她道:“如果他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她大抵也是认不出来罢。” 此话一出,谢圭璋心中蓦然生出了一种阴郁的躁意,对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他生出了敌意,因为宋谌在阿俪的心目之中,似乎占据了很重要的份量。 假令宋谌还活着,他至少可以较量一二,但宋谌已经死了,他自然不能跟死人较量。 这样的念头,俨若滋生于内心深处隐晦沉郁的一枝喜阴植株,随着时间的推移,长势愈发旺盛蓊郁。 眼看快要抑制不住,那植株的枝桠,眼看快要顶出心腔,复又被他不动声色地摁了回去。 这厢,只听赵乐俪问道:“你可有什么重要的人?” ——是在问他吗? 谢圭璋似乎是听到了一桩笑闻,女郎的纤影,映现于他的眸瞳之中,显得纯粹而朦胧。 许是气氛变得让人容易放松,谢圭璋薄唇噙起一丝笑弧,道:“很小的时候,我在漏泽园里生活,后来麓娘带我入阁,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流动很大。” 赵乐俪忽然想起,很久之前,谢圭璋被杨隐一箭刺伤,命在旦夕,她吹响了叶哨,当时,玄衣客只带她一个人离开的时候,她说谢圭璋受伤了,不能让他一个人留于庙中,得有友人相照应。 当时,玄衣客觉得她的话格外匪夷所思,说,「谢大人没有友人。」 赵乐俪的思绪逐渐回拢,他连友人也没有,更遑论是重要的人。 她本想问他的双亲,但觉得有些唐突,退而求其次道:“我觉得麓娘待你不薄。” 谢圭璋笑了笑,笑色尽是哂意,道:“她是一位商人。” 赵乐俪有些觳觫,虽然能够隐约料知到这一层关系,但她没有提。谢圭璋倒直言不讳地提了出来。 赵乐俪不知该说什么,语言在这种时刻,成为了一种淡薄而苍白的东西。 在目下的光景之中,觉得两人的气氛委实有一些微妙,三不五时,就会出现一些沉默的空隙。 其实,她觉得两人之间的差距非常大,很多时候,悲喜也并不相通。 她所做的事,所生出的一些情感,谢圭璋并不能理解,受生长环境的影响,他对寻常人的一些情感,缺乏感同身受的能力。 而她也不曾经历他所经历过的事,因于此,他所做的事,所生出的一些情感,她也难以理解,不过,她在不断尝试去学着共情。 赵乐俪道:“你可以跟我说一说你的事,这样,我就能多了解你一点了。” 谢圭璋听罢,内心深处一块最柔软的地方,轰然之间,拗陷了下去,心内一些毛躁的思绪边角,隐隐约约之间,被一只温和柔润的手,安抚了下去。 赵乐俪道:“谢圭璋,你以后可以多告诉我,一些你自己的事吗?” 谢圭璋眸色微灼,视线与她平行,目色从她雾眸挪至她嫣红的嘴唇上。 女郎的唇,饱满而粉嫩,上唇柔软,朝外翻翘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下唇晶莹剔透,在灯火的映照之下,泛散着剔透的水光。 男子修长伟岸的身影覆照覆盖住了她,一阵巨大的压迫感与侵略感,迎面而至。 这厢,圣僧喝得酩酊大醉,卧躺于外间的床榻上打鼾儿,鼾声如雷,震天价响,吵得磨镜无法安心研习药书,当下只好来至谢圭璋的屋前,毫不客气地叩了叩门。 “笃笃笃——” 屋内蒙昧的氛围,顿时一扫而光。 赵乐俪眸色颤了一下,耳根重新蘸染上一抹烫意,从这铺天盖地的压迫感之中,挣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