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圭璋掠过他那废话,道:“为我打一盆温热的水、一个用于濯手的胰子,还有一个挑粪槽的长杆。” 胥吏整个人都很懵:“……啊?” 谢圭璋摸出从押队那里顺来的令牌,展示在此人眼前,言笑晏晏地道:“我奉押队之命,特地前来办一桩重要的差事,若有延宕,这个后果,你要不要负责?” 胥吏许是新来的,当下就被谢圭璋的一番阵仗镇住了,当下忙不迭去准备了,一时半会儿,连对方具体是什么官秩、做的是什么差事都忘了盘问。 胥吏按照谢圭璋的要求,很快地,恭恭敬敬地将一盆温水、一团胰子、一柄长杆具呈上来。 只见谢圭璋将修长的手深入温水之中,慢条斯理地濯洗三番,迩后,再用胰子打在手部肌肤的每一处,碾磨上十回,浸入温水之中,循回搓洗二十回。 以上这一套濯手的动作,他重复了拢共了三十回。 胥吏在旁瞠目结舌地看着,蓦觉这位官爷要将自己的皮肤给洗烂了。 胥吏原以为谢圭璋是将一具尸体运了回来,哪承想,谢圭璋濯手毕,只吩咐他拿起长杆,将停泊于义舍外的紫姑车,将其粪槽挑起来。 胥吏心中纳闷,但到底还是拿了长杆子去挑了起来。 甫一将粪槽的车盖揭盖,刹那之间,一股熏天的、教人作呕的臭气扑面而至。 也是在这样一个时刻里,谢圭璋偏眸望去,紫姑车内所盛之物,除了有粪溺,竟是还卧躺着一个老者。 这与他预想的有些出入,紫姑车里藏着的,根本不是赃款,而是一个生死未卜的人。 胥吏正欲问些什么,忽然后颈一疼,整个人昏厥了过去。 谢圭璋觉得此人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他一晌漫不经心地拗了拗骨腕,一晌垂眸望着粪车之中的人。 直觉告诉谢圭璋,这位老者,很可能就是消失于佛塔之中的圣僧,也就是宗济法师。 依照监事住持的说法,他不是应当在佛塔之中清心修习、著书立说的么? 但今时今刻,他为何会藏在紫姑车之中? 此中到底是有什么隐情? 其实,谢圭璋并没有那么关心这些事,能找到圣僧,不失为一桩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事,当然能够省去一些功夫,赵乐俪找到了他,就能继续调查玉璜和他母亲的下落。 谢圭璋本欲为圣僧为拭一拭脉,看看对方到底是生是死,但眼下,见着此人卧躺于一片污秽之物之中,谢圭璋眉心微不可查地一凛,他刚刚濯洗好手,将一切秽物和异味清洗干净,并不欲重新将手弄脏。 他复又垂眸,凝向瘫倒在地不省人事的胥吏。 谢圭璋舌头顶了顶上颚,淡淡地啧一声,心中生出了一丝浓烈的悔意—— 早知如此,他应当吩咐胥吏将圣僧濯洗干净,至少不会再泛散出异味,做到这一步,再打昏他的。 谢圭璋绝对不会亲自帮这个人情理秽物,照此看来,只能先延宕至明日了,等赵乐俪和磨镜下山回至茂德客栈再议。 他尚还须上山一遭,将赵乐俪接下来。 事不宜迟,谢圭璋先打算将紫姑车拉至茂德客栈的马厩之中,刚要出客栈之时,押队所率领的官兵,已然封锁了附近的街衢,逐家逐户地严查。 在目下的光景之中,再是拖曳着这般一辆紫姑车,就显得格外可疑。 为今之计,只能将紫姑车里的老者搬运出来。 否则,自己今夜之所行,很可能功亏一篑。 更何况,如果此人真的是宗济法师,那么,他对赵乐俪真的很重要。 甫思及此,谢圭璋纵使心生一丝恹离,权衡再三,到底做出了一些妥协与牺牲。 他深呼吸了一口寒气,敛声屏息,执起滚落于地面上的那一个臭气熏天的长杆,扒钩瞄准粪槽的槽盖,重新将其挑了起来。 谢圭璋不知自己是如何按捺住抵触之意的,将这个遍身溺物的人,极不情愿地扛在身上,在阴沉的风雨之中,一路连纵带跳,身影犹若雁过无痕,完美绕过所有衙兵的调查视线,将老者藏在茂德客栈里。 更精确而言,是藏放在磨镜的寝屋之中。 赶巧地是,盛伯正好采药归来,此刻正执一戥子称量药物,见着谢圭璋负着一个溺气熏天的人回来,他僵怔在原地,不知所言:“谢大人,这位是……” 谢圭璋笑了笑,并无任何解释,只道:“你将此人清洗一番。” 盛伯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但看着谢圭璋那隐晦阴森的表情,心下逐渐有了定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