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俪明明还活着,被谢圭璋救走了,但在目光的光景里,他不得不承认她已然遇害! 这是何其荒谬的一桩事体! 情急之下,赵闵速速以额叩地,凝穆的空气之中,发出了一阵「砰砰砰」的声音,额庭叩出了一道触目儆醒的血色印痕,好不狼狈! 赵闵急切地说道:“殿下容禀,微臣还有一桩重要的事体要通禀!” 正准备吩咐盖棺钉楔的宋谟,闻得此声,眉心轻微一挑,背对着赵闵,淡声问道:“何事?” 赵闵道:“傍夕的时候,太子妃被谢魔头掳走,微臣套了太子妃的话,太子妃说自己此番上京,目的是想要调查慈家县主的下落!” 纵使赵闵的话辞十分含蓄,宋谟亦是听出了此中端倪,赵乐俪此番入嫁东宫,成为太子妃不不过是一个虚掩的幌子,调查县主才是其真实目的。 一抹盎然兴味横掠过宋谟的眉眸,他浅笑了一声,徐缓地侧过身躯,俯视跪伏在地的赵闵,纳罕地道:“赵乐俪为何想要调查县主的下落?” 众所周知,慈家大族所出的县主,三年前参加了宋熹帝的千岁晚宴,结果那一夜,宫内突生变故,县主亦是遇了害,尸骨无存。 至于晚宴之上,县主到底遭遇了什么,为何会尸骨无存,这就成了皇城避讳忌谈的事。 见宋谟对这个话题表示出了兴致,赵闵俨若溺水之人,抱住了海水之中唯一的一根浮木,忙不迭点首如捣蒜,解释道: “微臣认为县主已死,但太子妃一直坚称县主尚在人世,她此番上京,就是为了调查县主的下落。微臣与太子妃接触的时候,发觉太子妃似乎今日有要事在身,亟需出城而去。 “出城?” 宋谟寥寥然地牵起了一侧的眉心,面容沉浸于一片半晦半暗的光影之中,嗓音低沉,似乎滚磨了一层细细的砂,“赵乐俪是要出城上何处去?” 对于这般一桩事体,赵闵亦是一头雾水,滞重地摇了摇首,艰涩地说道:“太子妃要去往何处,微臣就委实不太清楚了……” 赵闵顿了顿话茬,复又急忙献计道:“不过,殿下不妨在城东城西双门设卡,并且加强巡检司的防卫,这般一来,必定能够截住赵乐俪。” 宋谟闻罢,牵扯出了一抹薄凉的笑意,乜斜了赵闵一眼,并未应承他的话,淡声反问道:“你觉得巡检司和禁军,会是谢圭璋的对手?” 赵闵被问得底子有些发虚,谢圭璋能擅闯大内皇廷,在御林军督爷俞昌的眼皮子底下,有恃无恐地将赵乐俪劫走,还能将宋谟派遣出去禁卫,悉数杀害,甚至是太子府少詹士杨隐,亦是不能幸免于难,被利刃取下了首级,死相何其惨戚。 一抹虚冷的汗渍,沿着赵闵的额庭幽幽滑落,这偌大的皇城里,似乎并无一人会是谢魔头的对手。 他身心觳觫,两股战战,克制住兢惧,对宋谟道:“微臣此议颇为冒进,委实是欠缺思量了,万望殿下能够指点迷津!” “这很简单啊,”宋谟淡笑,“我们不需要去招惹谢圭璋,只需要将赵乐俪单独「请」来便好。” 适时有一道闷雷,疾然滚落下来,俨若一道殷亮的霹雳,在天地之间,疾然劈落,雷声俨如大鼓,一下子撼动天地,雨丝疾然震落,穿殿而至,整一座大殿在刹那之间,熠亮若白昼。 这一刻,雷光也适时照亮了赵闵惊惧的容色。 隐隐约约地,他猜到了什么,面露一丝浓烈的惧色,他明悟了过来,宋谟是想要用一个饵,来钓赵乐俪主动上钩。 而这个饵,便是他。 - 半个时辰后,骤雨初歇。 百鬼阁。 赵乐俪准备停当后,刚推开支摘窗,倏然发现窗槛之上,卧躺着一封信。 这一封信残留着余温,显然是有人刚刚放前去的。 赵乐俪捻起信,朝窗槛开外四望,四下并无人烟。 ……是给谢圭璋的信吗? 应该不是,若是给谢圭璋的信,倒不至于如此藏着掖着。 ——莫非是给她的? 赵乐俪眸色一黯,将信揣入襟前,疾步行至内间。 平摊开了信纸,信上只一句话: 「赵闵知晓县主的下落以及当年宫宴的真相,若有意,子夜钟鼓楼晤见。」 信上又提到,因情状特殊,只准她一人前去。 一抹异色略过赵乐俪的眉庭,捻信的力度,骤地紧了一紧。 案台上的烛火,正在薄薄照着她淡寂的玉容。 这封信是谁写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