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举高了手,跟云歆指了下西边巷尾的铺子,大声说道: “云歆,你去那边,按我方才同你说的买,数量定要买成双数啊!” 云歆诶了一声,转过头扒拉开人群往西边挤着。 宣懿也在人群里艰难地往前窜着,她早在婚前便到了东边最好的沈氏布庄上选好了料子定了两套新衣,正是为了今日回门准备的。 只可惜如今怕是另一套用不上了,耳边声喧不止,她心里却沉闷得很。 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人潮到了布庄门前,她理了理衣袍,提步踏进门槛。 老板娘正磕着瓜子在跟跑堂的伙计聊着什么,正咯咯笑得眼角堆褶,见到门前来者是谁,便跟旁边的伙计使了个眼色,立马噤了声。 这转瞬的眼色还是落入宣懿眼底,不用猜她也知自己便是谈资之一。 老板娘立马转了脸色,面上一股谄媚劲,提起步子便上前来迎她。 “今日怎得还劳烦夫人亲跑一趟,差个人来店里拿就是了。” “取之前制的衣裳,麻烦沈老板了。” 宣懿的声音很小,只言简意赅说明了来意,她被当作满城的谈资,自是觉得有些抬不起头 老板娘倒也不觉背后嚼人舌根儿尴尬,只应了一声,便扭身去取那衣裳。 宣懿检查了一遍衣裳,做工倒是精巧,她的那件缕金穿成的百蝶穿花的纹样绣的栩栩如生扑朔欲飞,而另一件绣的云鹤也是针脚细致。她拿起衣裳后道了谢,便准备离去。 那沈老板娘却还戏谑地叫住她,玩笑般给她“传授经验”:“夫人若是拿不定夫君,不如直接扑了上去,男人嘛,都吃这套的。” 她手上抱着衣服的手臂又搂紧了些,面上涨的通红,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如今满卞南城的人估计都知道这定远侯大婚之夜不与新娘同房之事了,更不必提她的叔父母。 宣懿想到这,站在门口的阶梯下又轻叹了口气。 想起昨日派去给顾绛桓递话的小厮回来支支吾吾,问了他两遍才说侯爷称自己明日有要事,去不了。 她虽猜到他定不会同她一起回门,但真听他拒了,心中还是止不住地失落。再加上城里漫天的流言,她独自回门定少不了被一顿数落。 烦闷的情绪一时郁结在心间,抬起眸子正望见远处一家熟悉的糖水铺子,她心下似有阵暖意,潮水般的回忆霎时涌来。 那时她还小,爹娘尚在人世她过得随性自由。她虽是个女郎顽皮的性子却不比男儿少半点,整日里跑跳个不停还常常伤着自己。 爹爹看她摔了跤哭个不停,却不抱着她哄,只笑得灿烂,开玩笑道: “我们翩翩又摔了个狗啃泥啦!” 随后牵起她满是灰的小手上好药,用纱布把手包成个白面馒头似的。 她低头望着自己的一双馒头手,想到自己没法爬树了,哭得更是伤心。 爹爹最终抵不过她缠着闹个不休,便抱着她去吃糖水。 一到了那糖水铺子里坐下,她的哭声就立马成了笑声,还用小手边抹着眼泪边笑,脸上还冒着鼻涕泡儿,逗得老板直乐。 她心下涌起一阵酸涩,脚下鬼使神差般抬起步子朝铺子走去。 她伸手打起门帘,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店里的陈设数年如一日,几乎与从前没有差别,仿若那些回忆还在昨日。 “翩翩,你来啦。” 许久不曾听到有人唤她小名,她一时有些怔讷。 老板是个真诚老实的中年男子,与她和她父母都极为相熟。 他端着各式糖水,热情地跟她道了个年话,然后立马将手中她最爱的那碗糖水递了过去。 她接过糖水,对老板道着谢,面上的表情虽是笑着,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老板不善言辞,却是个心善的人,看出她有心事,便没像往日那般热情招呼,而是转过身忙活店里其他生意去了。 宣懿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往来的人潮出神,不由得有些茫然。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当下困境,更想不明白为何十年坚守却换得如此结果。 她想得出神,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身前椅子发出“吱呀”的挪动声。 “小娘子,怎得独自在此郁郁不言。” 一道清越的男音钻入她的耳中。 她才发现面前坐了个年轻男子,面容俊美却有几分少年气,丝毫不比这几日在城中因相貌生得好,被传得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