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敏打算离开孚山城,原因很简单,她需要看清自己的心。 人在困境,自会对施以援手者报以深情厚谊,至于这份情谊是感激,依恋,还是喜欢,那是因人而异。 自从在安州与宣锐相遇,两人出生入死数次,宣锐看她的眼神愈发热切,然朱敏却感到慌乱,她不知道自己对宣锐是欣赏还是心悦。 所以她准备离开一段时间,去看江南烟雨,让自己梳理清楚,也给宣锐时间确定他的心意。 可现在朱硕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 这就叫天意弄人吧。朱敏按按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现在可不是感慨的好时机,如何安稳地离开孚山城才是关键。 隐瞒身份至今,她第一次发觉“死遁”的荒谬。假的真不了,总会有破绽,还会给别人带来伤害,朱敏发觉自己以前的想法太天真。 她想着下榻,着手打理行装。 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左右几件衣衫而已。朱敏系好包袱,在书桌前做好,开始写信。 她实在是张不开口,亲自对众人明说自己离开的原因,那就留书吧。 正写着,就听余庆兴冲冲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都做上,今晚我请客,咱们喝一杯。” 刘婆的笑声:“人小志大,果然豪气,你小子前途无量啊。” “借婆婆吉言,我还得加把劲。——我阿姐在吧?” “在,下午回来就在房中歇着,不知醒了没?” 听到这里,朱敏搁笔,收起信笺,开了房门,对余庆道:“快来,让我看看,你可是又瘦了?” 余庆跑过去,笑道:“阿姐,我这是健壮,师父说了,军士最忌浑身赘肉,他让我好好打熬筋骨,功夫还能再进一层。” 朱敏点头:“很好,你今天怎么得空过来啦?” “想跟阿姐报个喜。”余庆自豪道,“今天圣上派了使臣来,特别褒奖我们青金卫,给大伙发了赏银,我就想让阿姐也高兴,咱们好好吃一顿。” “是该庆祝。” 说话间两人进了房内。朱敏从窗户口瞥见刘婆回了厨房,院中无人,便问余庆,可见过那使者。 “没有。是将军接的旨,不过听守卫们说,那使者不是小太监,是个皇子,二皇子吧,好像是。”余庆笑道,“管他谁呢,以后又不见,咱们今晚吃席才是正事。” “嗯。”朱敏笑笑,“吃席需有酒,你现在能喝多少,去酿坊搬。” 余庆立刻摆手:“不喝酒,师父说了,饮酒误事,他已经戒了,我个徒弟就不习了。” 朱敏表示赞同,她去橱柜里取出张银票,交给余庆,让他收好。 余庆自是不要,朱敏坚持,“这是姐姐的心意,你莫要再分,留着自用。青金卫兄弟们的口粮,已经有法子了。” “真的?” “姐姐何时骗你?”朱敏指着窗台上的陶盆,盆里是绿丛丛的叶子,“这是番薯秧,等种下去,能结很多薯果,一年四季都能吃。” 余庆立刻跑去细看,一面看一面道:“阿姐,你何时栽,我帮你。” “三天后。栽之前,你得学会育秧。孚山城有这么多的岛礁,都能种。” “这个好,这个好,阿姐你快教我。” 余庆做过农活,一点就通,他欣喜非常,直到离开酒铺,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朱敏亦是高兴,又了了一桩心事,她回到房间,拿出写到一半的信笺烧掉,重新提笔。 朱硕亲来宣旨,虽不知他用意何在,可他离开时,宣锐身为青金卫将领,一定是要送行的。 而那时她也在朱硕车队中。朱敏不敢想象宣锐知晓自己真实身份后的反应,但她唯一确认的是,不能让朱硕瞧出宣锐的异样。 死遁的公主也是公主,公主与外臣往来可是朝廷大忌。 三日时间,眨眼即过。杨园按照宣锐的要求,把蘑菇山向阳地整清出来,小九亩。 第四日一早,杨园刚要带人去紫英万年取薯苗,却被宣锐喊进书房,说余庆已经去了,杨田也会去蘑菇山,杨园不用管。 “怎么了,将军?” “府外的眼线可在?” 杨园点头,忿忿不平:“二皇子的人,他要做什么呀?” “疑心生暗鬼。” 宣锐望着窗外,已经七月,日光格外毒辣,院中无有花木,地面给照得干白欲裂。 朱硕的手段,宣锐自是明白,并不惧怕,可他莫名有些担心她,要是给朱硕知道,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