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她。确定她会来。 从昨日开始等。从它们跃出海面,晶莹海水的眼膜上照见她的模样,将她带上黑山后开始等。从千秋万年之前,失散之时开始等。 等着被遗落的,丢失的,总有一天会再沿路折返。等着走回来的身影,站到“她”面前,找回“她”。 如她所想。她终于见到的,在她面前显出来的身形。如她仿佛所见的,梳着马尾的姑娘,穿鲜明大花的粗棉短衫,宽松的粗布裤子,被太阳晒得泛红的脸颊,抱腿坐着,一脸向往,充满梦想。转回头来时,对她露出如太阳花般的微笑。 “她”回首看她。睁开眼睛,向她望去。一双眼,抬起的眼皮,打开的睫毛。像蝴蝶扇动翅膀,只这一阵风,风起云涌,地动山摇,世间变换。 在“她”睁眼那一瞬。 这个世界已完成了一次翻转颠倒。在她周围。云彩。山石。天地。水色与光。颜色。血肉。上升并碎裂。坠落重合回复。 在这转尔一瞬间。 她看到星辰自她眼前掠过,停留在她手指尖,靠近又远离。她感觉自己于广袤无边的黑暗里,与星球相互跃迁如闲亭信步。充斥整个世界的虚空摒弃了时间距离从她身边穿梭而过。她感觉到与时空万象的呼吸相闻。她感觉到了力量。感觉到了失真。无尽。平衡。吞噬。耀目。瞬息。无垠。归无。 无边无迹。将星空宇宙归于寂地。 她不知道这个水的世界,她意识所感受的世界,是属于“她”的思想领地,是“她”设置的幻象,还是这个世界的本真模样。 当她的思想如抽离般一瞬过去。“她”睁开双眼时掀起的旋风吹尽。动荡阵仗落地。各归各位。 当空间回复宁和平静。一如无事发生。 只有微风吹拂。在她们耳边。在这个“境”里,柔和安然的吹着。 “她”睁开的眼眸。一如她湮没在瀑布飞花巨浪之前,所遇如整个时空向她狂扑而来的、那来自于无边黑暗深处的凝视。这如同看尽宇宙尽头,折转倒翻的来处。 前方至远处的无边浩瀚。流转跳跃无数人世间的故事交汇。一切,来自远古,汇聚未知事。知古今。 是无垠之境。是世间之镜。起之于微末,又不知其将何往。 它是时空之外的存在。超越时空之外。 她看到泡沫争先恐后又在逻辑中的镜像。像宇宙中的星星。她看到那里面的自己,出现在暴风雨中的甲板上。风雨加海水扑到她的身上。狼狈诧然,尽是彷徨。 她看到剖开海兽的地方。建起一栋大楼。灯火辉煌。无尽华贵。一枚血红的鸽子蛋大的宝石,被抓在大厅里世幅山海图中的巨鹰的利爪中。屋外两株大桐树在风中飘摇的光阴招摇到画上。巨鹰的眼里仿佛射着锋利的光。 看到一个男士。像个居士,像个苦行之人。在山林的茅舍里起居,静坐。看着窗外。窗外的远方有白浪涛涛的巨大瀑布。他跳下高崖之前。她看到他回转身来。对于那座磅礴的瀑布,如泄九天的气势,她觉得面熟。但她看不懂那个男人的眼神。 …… 她站在“她”旁边。诧异地望向“她”所望向的远方。 她逐渐知道“她”临高崖而坐。于无边无迹处,坐望着一切。 “她”看向她。 这里曾经只是一道裂缝。一个撕裂的狭小漆黑的缝隙。在世界的深处,隐避重压之地。原本无一物。除了“她”。静止。无声。无流动。就像它出现的原因一样没有准备,它也不为什么而出现。它本身就是无。 直到。无尽的寂静与漆黑的深处,升出一点光。这里成了世间的镜子。这里的所有是时间。展现着时间的段落。汇成时间碎片的浩瀚长河。但这里,又依然无时间。不在时间之内,失去着空间的边界。 总归,它只是大地深处的裂缝。“她”看着她。因为他俩打仗。拔地翻海,抽山断水。 顺便将“她”也落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