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弼问道:“你可曾记得王忠嗣王都护?” 李光弼点头。 周钧:“王都护一生为国,可谓是尽心竭力,忠心耿耿,到头来却落个身残罢官的下场,如今已是生死不知。论功劳,论本事,他可比我大得多,为何却依然逃不过这般的下场?” 李光弼听到这里,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低头思考了很久,长叹一口气说道:“二郎之言,醍醐灌顶。” 周钧摊开手,对李光弼说道:“钧虽然有心拯救苍生,但也不想落得王忠嗣那般的结局……不如光弼教我,应当如何去做?” 李光弼从座位上站起身,一边摸着下巴,一边在房中来回踱步。 过了好一会儿,李光弼咬咬牙,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来到周钧面前,拱手说道:“光弼从前就想过,王忠嗣当年蒙冤,是因为李林甫奸佞;如今二郎遭受排挤,是因为杨国忠妒贤……天下当救,叛军当灭,但这杨国忠,也必须想个法子除掉他。” 听到这里,周钧面色如常,但李光弼接下来的话,让他忍不住吃了一惊。 李光弼压低声音说道:“想要除掉杨国忠,并非易事。陛下宠爱贵妃,又重用杨家,这才使得杨国忠有恃无恐……二郎想要自保,首先就要对付杨国忠和杨家,但只要有陛下在,此事必不能如意。所以,要先想个法子,劝陛下急流勇退……” 周钧睁大眼睛,颇感意外:“劝陛下急流勇退?” 李光弼:“我知此言大逆不道,但确是不得已……当今圣上,深信藩将安禄山,又授奸相以权柄,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位明主了。既然如此,二郎不如暗中联系哪位皇子,鼎力支持其上位,将来也好有个安稳的前程。” 周钧听完,哭笑不得。 他想要听见的,并不是这个答案。 但他心中也清楚,李光弼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等同于将身家性命,完全交到了自己的手中。 李光弼从骨子里,就是一位典型的唐臣,在他的心中,即便朝廷有万般不好,那也是皇权内部的事情。 换言之,皇帝可以换人,但大唐还得是那个大唐。 周钧不禁想道,对自己忠心耿耿,甚至可以将生命托付的李光弼,都仅仅只是这般想。 那诸如封常清、柳载、李嗣业、段秀实等等的其他人呢? 如果让他们在大唐和自己之中,做一个抉择,他们又会如何去选呢? 想到这里,周钧仰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在这种时候,他的脑海中,突然开始怀念起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