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好了给柳载的回信,周钧取来安西的舆图,看了没过一会儿,孙阿应在门外来告:“主家,酉时到了。” 周钧一愣:“这么晚了,宾客们都到了?” 孙阿应:“都来了,就在府所的宴客堂中。” 周钧站起身,整了整衣装,拿起给柳载的回信,走出门对孙阿应说道:“遣人将这封信尽快送往敦煌,再交到柳刺史的手中。” 孙阿应接过信,答了一声喏。 周钧顺着长廊,走向府所前方的宴客堂。 安西异于中原,一旦入了夏,天黑的很晚。眼下虽然到了酉时,屋外还是一片大亮。 走进堂中,都护府中的重要官员,如封常清、段秀实等人,悉数在场。 众人行礼,口中称道见过都护。 周钧走到上座,坐了下来,又招呼众人坐下。 封常清等人,入了席中,左右看看,发现不见乐工,也不见舞伎,明明说是宴会,但总觉得与寻常似乎有所不同。 周钧先是看了一圈周遭,接着开口说道:“宴会开始之前,先为诸位介绍两位客人。” 说完,周钧拍了拍手,门口走进一人,身材健硕,容貌威仪。 周钧指着那人说道:“第一位客人,柳城李氏人,李光弼。原本官拜赤水军使,因石堡城一战蒙冤,在狱中被押了三年。出狱之后,恰逢吐蕃侵扰沙州,李光弼忠驱义感,筹建义军,大败吐蕃五千后军,又攻下了子亭镇敌营,为沙州平定立下了汗马功劳。” 在座的不少人,听过李光弼的威名。 王忠嗣掌控四方帅印时,曾经向他人说过,“他日得我兵者,光弼也”。 此事在军中流传甚广,也成了一时的美谈。 周钧:“李光弼所筹组的义军,名为归义军,都是忠义之士,即日起建立军番,归于安西制下。”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都明白,周钧这是要重用李光弼了。 官员纷纷向李光弼道贺,后者一一谢过。 等李光弼坐入席中,周钧向他问道:“你从沙州来,那里乃是大碛商路的重镇,往来商户消息灵通,又有进奏院的官驿……可曾听过什么国中大事?” 李光弼先是拱手,接着说道:“确有几件,待光弼一一道来。” “第一件,去年安禄山上奏,为部下请迁,麾下迁将军者数百余人,中郎将者二千余人。朝中有人报,禄山预谋反叛,欲以此收将士之心,陛下斥责。” “第二件,中书省张司空、兵部徐侍郎等人,向宫中进言,奏安禄山以藩将代汉将,排斥异己,培植心腹,似有不轨之心。圣人不信,下旨宣告,但凡有告禄山反者,皆缚送范阳。自此,无人再敢上奏。” 封常清、段秀实等人听到这里,皱紧眉头。 李光弼继续说道:“第三件,上月,陛下以赐安禄山之子成婚为由,下诏禄山赴京师观礼,但禄山以病为由不至。陛下下旨再招,禄山再拒。” 三件事说完,封常清向周钧说道:“都护,安禄山必反,当下要紧之事,应当是警醒朝廷,多加防备。” 听到这里,李光弼开口说了一句:“陛下深信安禄山不疑,万一上疏,引得宫中误解为周都护妒贤,又当如何?” 封常清一时语顿。 眼见气氛僵住,周钧摆摆手,对封常清说道:“安禄山有叛心,已经是昭然若揭。为人臣子,哪怕惹得陛下不快,也应当仗义执言……封副使,上奏这件事,就由你来主笔。” 封常清答了一声喏。 周钧:“此事先告一段落,速速请第二位客人进来吧。” 不多时,一位风尘仆仆、面有菜色的瘦弱中年人,入了殿中。 此人其貌不扬,又一脸沧桑,殿中的诸人皆是不识。 周钧站起身,走到那中年男子的身边,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杜甫,杜校书,乃是文才斐然的大贤。” 封常清听见杜甫二字,先是一愣,接着忍不住问道:“远送从此别,青山空复情。几时杯重把,昨夜月同行,这是杜校书的诗?” 杜甫点头称是。 封常清又问:“天宝九载的《大礼赋》,也是出自杜校书的手笔?” 杜甫拱手,道了一声惭愧。 封常清长吁一口气,笑着说道:“多年以前,就要想见你一面,今日终于得偿所望。” 杜甫入席之后,封常清见他面黄肌瘦,眉头又有愁苦,不禁问道:“杜校书不在长安职事,怎么来了安西?” 杜甫长叹一口气:“此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