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周钧的建议,毛顺有所意动,但彭婆却连连摆手。 彭婆:“老身不过一织染婆,没有什么大学问,平日里只会摆弄针线,怎好入学塾为山长?” 周钧劝道:“匠作一道,只看技艺和熟巧,不比文才和心思,只要有一技之长,便可授人所学。” 毛顺也在一旁应和道:“咱们这些匠人,倘若只抱着族中秘术不外传的想法,匠作一道就如同这花楼机一般,早晚一日都会失传。所以,不如趁着现在还有些力气,多收些徒弟,多帮帮后辈,也算是功德一件。” 彭婆听到这里,思虑再三,终于松了口,同意了开学立山之请。 与二位大匠敲定了一些细节,周钧又找来坊中文吏,写下大致的方略。 待方略成稿,周钧又将它交给都督府的孔攸,令他在工坊内选一落址,开始建设匠作学塾。 在凉州忙碌了好些时日,周钧总算把积压的政务和琐事,全部处理完毕。 空出时间,周钧又从堆积如山的宴帖之中,挑出了安思顺的邀请函,打算去往赴宴。 凉州之中,有一美景胜地,名为灵云池。 池畔亭台参差,落差很大,人在高台上朝远处望去,楼台关山,如波澜画卷,在视野之中徐徐展开,令人叹为观止。 而安家所设的宴席,便在灵云池的最高处。 这一日,周钧赴宴,登上了灵云池。 安家家主安波注,还有其子安思顺,早早的等在宴席入口,见周钧出现,连忙迎了上去。 周钧与安家父子寒暄了两句,便入了上座。 今日之宴,安波注舍了粟特宴礼,改用唐宴来款待周钧。 席上,丝桐徐奏,觞蒲递欢,无论乐伎,还是菜肴,皆是大唐的仪制。 酒过三巡,周钧见安波注穿着内衬祆服,又有圣火标识,开口说道:“安家主如今做了祆教萨保,真是可喜可贺。” 安波注脸上堆笑,回道:“康家大奸大恶,幸得市监识破,某能升为萨保,也是托了您的福。” 周钧:“康家被黜,九姓之中可有异议?” 安波注正色说道:“康家犯的乃是死罪,即便脑袋再多,也不够砍,九姓怎敢有议?”. 周钧抿了一口酒:“康家在河西经营多年,与九姓祆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此番康宗昌能在抓捕前逃跑,想必也是九姓之中有人通风报信。” 安波注:“原本在河西的九姓之中,以康家的势力最强。康宗昌借势欺人,令其他粟特人服从于他,早就引起不满,此番犯了祸事,或许有些人会帮他,但大多数人还是能辨清是非。至于那逃走的康宗昌,请周市监宽心,安家必定全力追捕,助朝廷早日将其正法。” 周钧点点头,安波注一番话,说的通透。 安家如今从康家手中接过了萨保之位,又取代其成了九姓领袖,安康二家之间已经势如水火。 安家自然要协助周钧,剿除康家余孽,又除掉康宗昌。 在一旁听着的安思顺,突然挥了挥手,令乐伎和侍从全部退下,又开口说道:“周市监,一个多月前,王都护请辞朔方、河东节度使。” 周钧听见一愣,问道:“朝廷准了?” 安思顺:“准了。” 周钧心中叹了一声,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安思顺又说道:“王都护请辞,朝廷理应相劝一番,不料却立即准奏,此事有悖常理。消息传到北藩之中,军心不稳。” 周钧缓缓说道:“王都护这是在避嫌。” 安思顺点头道:“不错,朝廷之前令王都护借兵给安禄山,都护不仅没有借兵,反而上奏称安禄山有反心,此举怕是恶了圣人之意。王都护为了避嫌,故而请辞朔方、河东节度使。” 安家家主安波注,看了一眼周钧,故意说道:“王都护辞了两方将印,虽是军权大减,但也表了忠心,想必朝廷也不会再为难他了。” 周钧放下酒杯,眉头紧锁。 安思顺见状,忐忑问道:“周市监,难不成王都护辞了两方将印,依旧不能平息朝中的猜疑之心?” 周钧说道:“在朝廷的眼中,王都护即便辞了将印,但是北藩的人脉依旧存在。只要他愿意,一声号令,朔方、河东军都会尊其之命。” 安思顺无奈道:“那王都护究竟要如何做,才能令圣人放心?” 周钧叹了一口气,倘若要李隆基不再猜疑,王忠嗣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请辞一切职务,再携全家老小,全部迁入长安,从此不再过问军政之事。 但是,王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