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玉暖日生烟。 大士起了莲台,身影化光而去,很快便消失在道士眼前。而在那三尺神台之下,熹微的晨光照耀之中,道士手指伸出,有蝴蝶落在了指尖。 昔者,庄周梦蝶。孰知是庄周变作了蝴蝶,还是蝴蝶变作了庄周? 只是神台之上,三清道祖泥塑木雕的神像在那缭绕升腾的清香中隐没。神台之下,道士面上缓缓显露出笑容。 有仿佛是大醉而归,极是散漫的身影倒映在道士眼中。 遥遥对着道士举起了手中酒壶。 道士颔首,任凭着那蝴蝶于指尖飞走。袍袖拂过,似慢实快的自这庙宇中走出。 原本焕然一新,恢复到完全的庙宇在他的身后再度变得破败。 遍布了蛛网与灰尘的香炉之上,最后一点清香燃尽。 道士的身影走出那泥塑木雕的三清道祖视线。 隐隐然之间,却又似有话语传递,消散在空气当中。 并没有留下过多痕迹。 路途之上,色彩斑斓的蝴蝶停留在了尚带着露水的花瓣间。道士眼中的人影开口,口吐人言,对着道士发出疑问。 “帝君此去何处?” “骊山,见一故人。” 青衫烟雨客,似是故人来。 于这羽衣星冠、南华真人口称帝君的道士而言,慈航是故人,那骊山之下,同样有故人。 只是物我两忘,不知是庄周,还是蝴蝶的南华对此自然是不感兴趣的。只是将那蝴蝶的翅膀舒展,于那初升的阳光之下,向着朝阳而去。 伴随着话音残留。 “咫尺天涯,前路险阻,并无坦途。您想要见的故人,便当真能杀出一条路来?” “总归要试过方才知晓,不是吗?” 道士轻笑,脚下步伐不紧不慢,落在地面之上,尘土之间。 向着远方而去。 道士也好,蝴蝶又或者存在于道士眼中的南华身影也罢,同样开始变得模糊。 伴随着道士最后的话语隐没。 “那一剑的锋芒......” 森罗殿内,法天象地之下,纵使自身若泰山而那帝王如蝼蚁,似乎再不存在有任何翻身的可能。 但阎君心中的不安却是愈发深重,一点点的扩大,几乎足以叫这鬼王喘不过气来。 以目光死死盯住了那秦皇,盯住了那秦皇手中的长剑。在阎君注意到或者不曾注意到的地方,一众阴神们俱是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剑刃锋芒的全然显露。 不是不曾想过压制,不是不曾想过将其动作打断。又或者是以这森罗殿中,为自己所用的法则将那秦皇控制。 甚至是黜落镇压。 使其永堕无间,不得翻身。 只是这样的一柄天子剑,即便是阎君,似乎同样要予之以尊重的。 在那剑刃尚未全然被拔出之际,所有的术法及攻击都好似是被消抿。 以致于阎君不得不暗中同崔判官合力加大了对森罗殿中法阵的维系,唯恐有属于这帝王的气机泄露出去,勾连到那尚处在镇压中的骊山皇陵。 造成不可测之后果。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 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纵使是没了爪牙的老虎,是失去了秦人血肉供养的秦皇。是因果全消,于地藏法眼的映照之下,同此世并没有过多关联的秦人嬴政...... 肉质凡胎而已。 然而阎君内心当中,对这无甚神奇的秦皇灵魂却又是极畏惧与惧怕的。 即便这帝王或许是暴君,却从来都不是人屠。 更非是武安君白起那样的杀神。 但—— “蝼蚁倾天,蚍蜉撼树。秦皇陛下,您不会是想要以此剑来对抗鬼神,同我等相抗吧?” 一众阴神先是沉默。 睁大了眼,等待着那剑鞘脱落,嬴政手中的长剑全然显露。 只是随着那剑刃的锋芒全然显露随着嬴政掌下,那长剑被拔出...... “这便是那长七尺,使秦皇险些为荆轲斩杀的天子剑吗?” 阴阳怪气的嘲弄声响起,一片冷嘲热讽中,阎君那颗高悬着的心亦随之落下。 倨傲的捋了捋胡须,目露不屑。 继而以手扬起,翻掌,鬼王大印显现,直直地对着嬴政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