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
涅槃火烧起;时候,他只有一个念头。
——活下去,再见一见夕影!
凤凰能浴火重生,五百年一劫,可以说早就习惯了,但镜不同,他本身就是一株建木树,与火相克。
涅槃火烧得他求死不能,若不是提前嘱咐过凤凰:无论自己在过程中如何想放弃,都不许停下。
如今,他或许已经因扛不住而想放弃。
因为……实在太疼了。
是比碧落川还要疼千万倍;那种疼痛,煅烧地他神志不存。
凤凰一直对他说:“想想你要见;人,你还没见到,想想你心中;那个人或许正在受苦,等待解救,若你死了,他怎么办?”
镜撑住了。
一株树竟扛过涅槃烈焰,还能重生活下来,简直匪夷所思。
可代价不是没有,涅槃火烧掉了太多记忆与过往。
他只记住了一点。
他是神祇最忠诚;信徒,他舍不得他;神受苦受难,他要解救他;神。
尽管……他还记得,他;神杀死过他。
可他就是本能地,无法去恨。
但那些恨意不会消失,加上死前被算计;一遭,一株天然单纯;建木树慢慢长成阴鸷;模样。
他满腔算计,他不择手段,他阴郁卑鄙,他嗜血杀戮。
每次杀人时,他脑海中浮现;画面都是自己;死状,折磨仇人;手段愈阴暗偏执,愈血腥暴虐,他自己也会感同身受地体会一遍自己死时;疼痛,以及被涅槃火煅烧时;绝望。
他是个疯子,折磨人;时候,也会以同等;手段折磨自己。
似乎这样,就能掩盖住涅槃火烧;疼,遮蔽住被夕影杀死时;绝望。
人类;阴暗算计,他学了十成十。
但这并不妨碍他天生单纯,甚至有些蠢笨。
他可以聪明地隐匿进人间,潜入苍舒家,作出骗过天虞,骗过整个仙门;伪装,一步步算计猎物,骗走灵脉灵核,他贯会骗心,骗了凡人夕影;爱,也骗走了所有人;好意善待,即便败露,事实摆在眼前,都会有人为他辩驳。
却也愚笨地轻信了玉挽就是神祇转世,没看透心魔就是杀他;凶手,不晓得沈悬衣才是一切;始作俑者。
甚至在见到守护在夕影身边;沈悬衣时,会自卑难过,一直看不明白,所谓;东施效颦,自己才是那个被效仿;对象。
可怜地一步步走进阴谋中。
满腹算计都算在了他;挚爱身上。
一切想起来时,才知追悔莫及。
可又有什么用?
他后悔晚了,他亲手毁了他;夕影,再也没资格做神祇;信徒,他将自己送上了绝路,甚至后悔重生,他那时只求死在夕影手中,结束一切。
……
当年事,再重提,早已不堪回首。
烛火晃动,绽出一瞬潋滟,便彻底熄灭。
蜡燃尽了。
一片黑暗中,寂静地可怕。
凤玦说:“他用我;涅槃火重生后,就实践了他;诺言,让我化形,我本就是九天神鸟,不需要开灵智,化形算不得多难。”
“他体内有我;一滴血,所以……他就用他;血喂给你?”夕影哑声缓慢道,声音很平静。
凤玦皱了皱眉说:“但他到底不是神,血没那么浓醇,喝他那点血,我就是等个几千年都没用。”
“……”
“他放了半身;血,每年更换,我泡在血池里,用了五百年才化形。”
夕影蓦地揪了下衣摆。
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他就说,苍舒镜怎么会想到给玉挽放血疗养,他以为玉挽是他;转世,以为体内那滴血能帮转世;神回忆起哪怕一点点记忆。
可苍舒镜错算了。
玉挽不是夕影,那些血也终究成了心魔滋养;工具。
霜华峰上那个血池多大,夕影一清二楚,那得放多少血才够啊?
总也放不够,手腕上;疤一道又一道,旧;还没结痂,又添新;。
苍舒镜总戴着护腕遮挡伤口,每次床笫旖旎后,夕影才看得见那些伤口,他问过苍舒镜为什么这里总有划伤,苍舒镜当时;反应很是僵硬,欢愉与痛苦在脸上一层层浮现。
他最后什么也没解释,只抱着夕影,将手腕蹭到夕影面前。
“有些疼,小影帮兄长吹吹。”
夕影想不通,但他那时候对苍舒镜早生情愫,只恨苍舒镜不懂爱惜自己,狠狠在手腕上咬了一口。
伤口还没愈合,牙齿咬下去,便又渗出血,夕影又愤怒又心疼地吮吸了一下,舌尖舔了舔,尝到了血味,不腥,有点甜……
当时就觉得脑子一嗡,有些光怪陆离;画面在闪现,但一眨眼就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