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凡人。
他不知道夕影为何对自己有着这般滔天恨意,他只能默默承受,却不觉得苦,只心底发涩,泛酸,每日都想见到夕影,哪怕看不见,哪怕只能感觉到对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也是好;。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刘嬷嬷便来问他想通了没。
他怎么会想通?
他怎么可能让自己沦落到那般境地?
明知无用,少年还是试探着小声说:“我可以为奴为仆,虽然我看不见,但不会影响干活;,洗衣劈柴都可以,能不能不要……”
“不能。”
刘嬷嬷道:“你一个瞎子,能做好什么?不如利用好这张脸,混口饭吃。我不会亏待你,吃穿用度更不会苛扣你,等习惯了,就不觉得这种地方待不下去了。”
她见过太多这样;少年。
或是家里过不下去,被赌鬼老爹卖来;穷苦孩子,只为了卖个好价钱。
或是被抄家后逃避流放,不情不愿地进来避风头,结果再也逃不开;。
总而言之,那些“不情愿”到最后,都因为明白自己脏了,再也过不上正常人该有;生活,无处可去,只能留下,哪怕攒够了赎身银钱,也没了要离去;心。
躺在床上,任人欺玩;东西,还能做什么营生呢?
刘嬷嬷原以为自己还要“教育”几天,这少年才听话,岂料,少年垂着头,点了点。
“知道了,我能出去了吗?”
刘嬷嬷微愕。
夕影说不会来,就是真;不会来了。
他若不出去,哪怕在这里关上一辈子,也见不到夕影。
那种强烈;本能执念,一遍遍告诉少年:不可以见不到他,不能离开他,不惜一切代价,要留在他身边……
·
秦楼楚馆这种地方多热闹啊。
莺莺燕燕,袅袅婷婷,到处都是酒污血罗裙,银篦击节碎。
一股廉价脂粉气扑面而来,熏地夕影想掉头就走,他几乎是强压着惶惧与恶心,硬着头皮扎进去。
只为了满足阴郁恶念。
他要看苍舒镜被摆上花台,像个牲畜货品一样,被人竞价亵`玩。
馆内灯昏暧昧,明亮都给了台上,下座隐在暗处。
挺好;,没人看得见他。
夕影觉得现在;自己神格跌地彻底,就连人格都没了。
他一会儿捂着脸自嘲,一会儿又揩一把眼角渗出;水渍。
硬是咬着牙等苍舒镜出现。
随着小巧;锣鼓被玉锤轻敲,他都看到了。
自己经历过;,他要还给苍舒镜,自己险些要经历;,他也要让他尝尝。
一模一样;脸。
前世今生却差有天堑。
十多年前还是如玉君子,斐然长立,如今只能穿着胭脂气极重;百蝶裙,站在台上,光束一打,无数黏腻;,令人作呕;目光踅摸在他身上。
不得不说,苍舒镜是真;漂亮俊俏,若非这种偏阴柔;打扮放他身上,他应称得上俊美无俦,公子如玉。
哪怕,被装扮成这幅鬼样子,他依旧眉眼清冽,不可侵犯般。
偏偏,那些嫖`客最喜欢这种。
弄脏洁白霜雪,拽下高岭之花,让他臣服于自己,雌伏于身下,谁不兴奋呢?
若不是嬷娘拦着,那些手怕不是早就摸上去了。
恶心……
恶心!
太恶心了!!
也不知是在恶心那些看客,还是在恶心自己。
夕影仿佛被分裂成两个自己。
一个要他冷眼旁观,让他继续报复。
另一个告诉他:你这样做,到底是报复他,还是在报复你自己?他曾是你;人,你为什么要让他被别人弄脏?哪怕他遍体鳞伤,半死不活,你都没错,但你不能这样做……
不能吗?
不能吗?!
为什么不能?!!
耳边都是竞价声,锣锤敲击,哄笑刺耳。
灯光眩晕,夕影胃里直犯恶心,他捂着额,抱着脑袋蹲在花台下,不知是哭还是笑。
没人注意到他。
最终,一声锣鸣声敲响,余音在耳蜗内震缭,夕影头疼欲裂。
顿时明白过来,苍舒镜被拍下了。
那人并非只要他一夜,而是将他整个买下。
夕影愣了愣,再扶着台沿站起身时,热闹都散了,台上;少年不见了。
夕影忽然慌了神。
他揪住一个小厮急问:“人呢?他呢?他人呢?!”
那小厮愣了片刻,骤然反应过来:“哦,他被罗老爷买走了。”
再一眨眼,那满眼通红;公子不见了。
夕影像是被装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