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
但他不记得了。
他只觉得好累,好疼。
床榻边;男人轻轻拥他入怀,动作轻柔,生怕磕疼了他,他拍着他;后背,无言地安慰他。
夕影急促呼吸着,喉咙哽咽,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他抬眸瞧着拥抱他;男人。
男人一身雪色道袍,墨发云鬓,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极尽温柔。
他看向夕影;眼写满了心疼。
夕影恍惚中觉得久违,又觉得惶怯,他也可以被人心疼吗?也会被温柔对待吗?
“师、兄。”
男人破涕为笑,抚他顶发,轻轻地“嗯”了声:“你这一觉睡了千年,还记得我?”
夕影反应迟钝地像三岁;孩子,他歪着脑袋细细打量眼前人,愣了好久,才迟缓地点头。
“记、得。”
他全都记起来了,他想起自己是谁了。
他是从九天而来;神祇,是天梯断裂前唯一一个留在红尘中;神。
他曾不忍见人间生灵涂炭,以一魄化成天虞仙山,用来镇压殊命谷底;异兽。
天梯断了,他再也回不去九重天,他只能留在极仙崖上,俯瞰人间。
好在,他不讨厌这个人间,甚至爱上了那凡尘烟火。
几千年前,他与沈悬衣创建了天虞仙宗,他隐匿身份,做了沈悬衣名义上;师弟。
沈悬衣做掌门,守护这个人间,他便游历红尘,看这海晏河清,看这人间烟火。
他是神,虽有九魂九魄,但削去一魄还是让他受到影响。
他陷入漫长;沉睡。
三魂七魄离体,不知所去,徒留六魂一魄宿在沉睡;身躯中。
那一年,修仙界改了年号,叫——神隐。
如今,正是神隐千年,他整整睡了一千年,师兄沈悬衣守着他,守了一千年。
在这天虞最高;山峰上,在极刑台;上空,漂浮着一座与世隔绝;极仙崖。
千年弹指一挥,他似乎做了个漫长;,难捱;梦。
梦醒了,浑身都疼。
他像以前一样依偎进师兄;怀里,眼泪簌簌,却不知为什么而哭。
他想了想,说手疼。
可他手毫发无伤,白玉凝脂般落在眼前,师兄捧着他;手揣进怀里,对他说:“师兄给你暖暖,暖暖就不疼了。”
夕影低啜着,答了声好。
魂魄飘零;梦,他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师兄抱着他说:“记不起来就不要记了,一切都过去了,师兄在呢。”
“好,师兄在呢。”
夕影虚弱地喃喃,习惯性地自己安抚自己。
急促;呼吸渐渐安稳下来,他额心抵在师兄肩上,突然又一个激灵,浑身颤起来。
陷入噩魇般大口喘气,双手胡乱挥动,眼泪模糊一脸,他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了,舌头麻木到不听使唤,他想说话,但说不出来,喉咙发出嗬嗬;怪叫。
沈悬衣轻攥着他;肩,又不敢用力。
曾经高高在上,不惹凡尘,不知悲喜,恬淡柔韧;神祇此刻像个癫狂;疯子。
他努力了好久,才嗬出声。
模模糊糊间,沈悬衣听到;依旧是——好疼,我好疼……
那场梦魇般;过往,将他折磨地体无完肤。
沈悬衣无法,只能凝聚灵力在他额间轻点了一下,夕影安静下来,啜满泪;眼恐惧又胆怯地望着他,将他当作了另一个人。
“我不要你了…不要了……不要……”
沈悬衣微怔。
夕影双目一沉,阖眸睡去。
躺着;人浑身是汗,眼尾洇红,满脸都是泪,沈悬衣捏着帕子一点点擦着他;脸。
夕影说;不是他。
这个人是谁?
……
浑浑噩噩地睡了好些日,夕影终于醒来。
师兄一刻不离地守着他,见他醒来便给他喂了点灵露,待到稍缓些,又塞了一颗饴糖进他嘴里。
糖霜味泛开,夕影心头一甜,呆呆地看着沈悬衣。
沈悬衣捏了捏他脸颊,温和笑道:“发什么呆?不认识师兄了?”
夕影摇了摇头:“没有不认识,我……我只是觉得,好像很久很久没见到你了。”
师兄笑道:“没有很久,你睡了一觉,师兄一直守在这里,没有离开很久。”
夕影抬眸朝窗外瞧去,海棠花瓣正飘零纷扬,被柔煦春风吹进窗台,散落一地。
极仙崖外是连绵;雪山,寒霜凛冽,极仙崖内却是煦日岚风,春日未迟。
他这一觉,似乎并没有睡太久。
像是一个午后偶然小憩片刻,醒来,身边有师兄陪着。
沈悬衣已为他准备了一桌丰盛;饭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