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死在江戟手里? 从姰暖怔愕的脸上,大帅夫人看出她对一些事一无所知。 她笑了笑,靠坐进椅背中,“他有没有与你提过以前的事?” 姰暖无意识地缓缓放下手下汤勺。 “以前提过,老祖母,说她很疼爱四爷。也说过大帅和夫人一些事…” 姰暖适时止住话头,毕竟江四爷跟她讨论自己父母亲过去的纠葛芥蒂,其实不太恰当的。 大帅夫人点点头,并没有在意什么。 她眼神悠远似在回忆。 “那时候大宅门的主母可不好做,尤其是像江家这种几代做武官的,鲜少有主母没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 “老人家规矩森严,观念守旧,死了儿子,还要强忍悲痛,去过继宗族内的子侄来顶门楣。” “阿升的老祖母,她那时候都已经五十多岁,半辈子为了江家操劳,身体很不好,没那个精力去抚养年幼的稚子,只能选已经成家的庶长侄,祈望他能尽快顶起家族重担来。” “那时候她死了儿子,我死了未婚夫婿,大约觉得与我的悲痛相通,所以对我分外怜惜。” “她可怜我做望门寡,不忍心叫我被家里逼着抱牌位进门,就替我撑腰,要大帅贬妻重娶,要我继续做江家的下一代主母。” “那些年不如意,我陪着她,她护着我和阿升,我其实欠她很多恩情的。” 她眼眸微湿,“阿升跟他老祖母很亲,哪怕这个孙子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也一口一个‘心肝儿’的疼他。” “她不断告诉他,得好好吃药,要坚强长大,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整个江家以后都是他的。” “那孩子从小骄傲自信,都是他老祖母惯的。” “后来国乱,大帅揭竿自立,阖家要跟着他随军颠沛,老祖母那时已经年老,她卧病在床,经不起颠簸。” “阿升哭着闹着要老祖母一起走,老祖母就把自己儿子留下的遗物给他,就是他从不离手的那枚金曜石指戒。” “她还告诉阿升,拿着那指戒,跟他父亲去找金库,搬来金库,养很多兵马,他们就可以回到家来,老祖母病了走不动路,受不了累,但是会一直在家等他。” 姰暖听得认真,一直没有出声打断。 大帅夫人说着还笑起来,“他那时候还不懂死亡的意义,但也不太好骗,最后还是被大帅的人给扛走的。” “小孩子对家也有依恋,颠沛流离的日子很辛苦,阿升心心念念要回家,就一直很爱惜那枚指戒,他深信那是打开宝藏的钥匙。” “也相信找到老祖母说的金库,我们就能带着成千上万的兵马,回到自己的家园来。” 夜色越来越深,大帅夫人和姰暖一直坐在餐厅没动。 残羹剩饭都凉了。 荣妈带着人进来收拾,又给两人泡了花茶端进来。 大帅夫人端起来润了润口,接着给姰暖讲以前的事。 “阿升身体不好嘛,在路上的时候,几乎一直大病小病不断的。” “那时候,江丰已经是半大小子,都能出入军帐替大帅分忧。” “江戟也健壮结实,壮得像个牛犊子,又从小爱出头,跟着江丰跑前跑后。” “跟他们比起来,我带着的三个孩子,甚至其他姨太太和稚童,简直就是累赘和包袱。” “在宅院里那些年,所有庶子都不得老祖母重视,大帅也不是慈祥的父亲,所以江丰和江戟一致嫉恨阿升。” “那会儿可算得着了机会,得到父亲青睐,在人前出人头地,反压在阿升头上。” “所以不止对阿升,背着大帅的时候,对我这个主母也不算恭敬。” “江丰到底年长些,心思也深,很多事不做那么明显,但江戟就过分得多,屡次嘲讽阿升是病秧子,短命鬼。” “最严重的一次,趁我被大帅叫去,江戟甚至还动手动脚主动挑衅,阿升身边就算是有阿韵和阿审时刻跟着,他们三个加在一起,都不是江戟的对手。” “那次打闹失手,阿升磕破了头,三个人还被江戟推到河里。” “差点要了阿升的命。” 大帅夫人想到这里,还一阵后怕。 她裹了裹披肩,婉丽眉心都蹙起来。 “烧了三天三夜,整个人抽搐,连我都觉得他挺不过去,就算是醒来,恐怕也会变成傻子。” “我怕死了,我怕大帅真的不要这个儿子了,他在路上枪杀了好几个姨太太和重病的稚子。” “我甚至都想阿升要是去了,我就跟着阿升一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