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纯夕是真心实意替师父着想,那傅家在北平扎了根,盘根错节,四世同堂。傅云亭又是土生土长的京城小爷,树大根深,焉能动得了他? 即便师父真能暂时占了便宜,那傅家也不会放过他。又不像在上海滩,自己的地盘,傅家鞭长莫及。很难全身而退。 沈林轩其实没太考虑自己的处境与安危,只同那女人缓缓开口: “既你也说了,我人不错,你不忍心看我蒙在鼓里,说明你对我还有几分好感。且你也说了,我妻子是个不安分的。不如我以身相许,报答你坦言相告,如何?” “啥?”董纯夕差点被师父惊昏过去。 “正好,傅云亭离婚了,你把我搅和的也离了婚。咱俩都自由了,不如凑合凑合,你说呢?你不用担心我吃亏了,我娶你,不光不吃亏,反倒算是你救了我一命。我被冉冉气得一身病,我真怕自己死在她手里。至于你,更不用担心吃亏,傅云亭给你的,我都能给你。我给你养老送终,他给不了你的尊重,我也能给你。以后你放心花我的钱,吃喝玩乐;我不像傅家,有一大家子人,所以你不用管家,不用劳心劳力。只要享受生活就成。”沈林轩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仿佛这真是什么一本万利的买卖。 这不是就是冉冉当时要的吗?夫君正直、澄澈、有赤子之心,不用看公婆脸色。 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会爱上她,又怎么接受她心里有别人。 可若没喜欢上她,他沈林轩做甚要成亲,一个人不舒坦么。 “怎么样?考虑好了嫁给我。你放心,就算是二婚,我也给你办得风风光光的。有了妻子,也能让不少女人死了心思,省得往我身上扑。” “师父!你真的疯了,你就不怕天下人笑话你,专捡傅云亭不要的?”董纯夕很想说,师父若想要个摆设当妻子,自己也可以啊。 可她想,师父不会答应,因她做不到不吃醋、不在乎、不吵不闹不炫耀。 还会再一次质疑她的目的,从而将她逐出师门。 “我不娶她,就不会被人笑话了么?我早就沦为整个北平的笑柄了。可我不在乎。”沈林轩握着扶手,将身体深深陷入椅背里。 不光如嘴上说得这般轻描淡写,而是他真不在乎让自己活在别人的口舌里。 若人觉得他瘸腿好看,难不成还把腿锯了。 “我走过这么长的路,若是被舆论牵着鼻子走,只怕现在早死一万次了。” 哪怕他说得再认真,潘子珍也明白他是在戏谑。 能嫁给沈林轩,对她来说本就是无稽之谈,她够不到,便也不抱希望试探,去自取其辱。 “你说我要的,你能给。我要生个孩子傍身,以后老了有个倚靠,给我养老,你能让我生个儿子吗?” 她这一下子,给董纯夕问懵了。 就在她不确定潘子珍会不会拒绝的时候,想不到她语不惊人死不休。倒是没答应,却是痴心妄想。 “让我生个儿子,继承你老沈家的香火,你肯定也不愿意吧?那我嫁给你,不过也是重蹈覆辙。不管你有没有跟蒲小姐和好,还是遇见了第二个人生伴侣,我都是会被踹的。你跟别的男人一样,都不会在意我的感受和得失。”潘子珍吃过一次亏,她没有知识,却也有常识,不会让自己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回。 “所以我不会再指望男人了。答应傅云亭离婚的理由,就是他支付我读书识字的钱。以后我就要一直念书,我想试试,不靠男人,靠念书,能不能走另一条路。” 董纯夕对她多多有几分瞧不起,撇了撇嘴,讥讽道: “你就是女的,还重男轻女。你嫁给谁都保证不了能生儿子,生个闺女还掐死?” “你不懂。生女儿压力小,生儿子压力大。生了儿子,后面想不生,就可以不生了。生女儿不行。”潘子珍只觉,跟这样自己辛苦赚钱养自己的歌舞伎说不通,她还没嫁人,不懂的。 “子宫长在你身上,你不乐意,谁能拿刀逼你?”董纯夕确实不理解,甚至一度怀疑,很多女人,比男人还重男轻女。 至于生儿子,在婆家就有地位了。难道女人离了男人活不了? 沈林轩不逗这个巴巴跑来叭叭的妇人了,难得认真问道:“那傅云亭有没有说,为何要跟你离婚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