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儿,只觉自己的脸也被她丢尽了。 “二小姐若真离了男人活不了,或觉别人家的男人就是好。我为了夫家的宁静,和不让婆母气坏了身子,女子善妒乃是大忌,我可以不跟你争。”潘子珍被婆子搀扶起来,吃人嘴短、不敢违抗婆母命令,没再继续撒泼。 可嘴上却没闲着:“大不了我允你进傅家。谁叫三爷被你勾了魂,执迷不悟。只要你不将我挤兑出去,不让我流浪街头,还愿给我一口饭吃。往后便是我给你做丫鬟,在你跟三爷行房时,我在一旁伺候你俩也成。只要婆母不嫌,愿意让我继续服侍在她身边,我就是做牛做马也甘愿了。” “若是三爷真为着你,把我给休了。那我便再没脸见人,真活不成了,倒不如现在一头碰死,成全你们。”潘子珍不光说,还真要去撞墙。 幸得一旁的小丫鬟拉着,没让她梅开二度。 白氏为防儿妇说出更多骇人听闻的话来,早叫身旁的婆子,将她半是胁迫、半是劝慰,又拖又拉地拽回了床上。 并非真心疼她,但从回眸嫌弃的目光中,就能看出端倪。 语气不善地低声申饬了句:“瞧瞧你这蓬头垢面的样儿,哪里配做我们三郎的妻室。还不退下。” 潘子珍闹了这一通,原本也不是真想死,这会儿该说的都说了,便是躲在婆母身边,继续把她当枪使。 自己则装回了那个柔弱可欺的小白花,不断抹着眼泪,却做出一副深明大义、委曲求全的模样。 “老夫人,既我与三哥情投意合,您若是为着儿子着想,也该成全我们。”蒲希冉没心思继续坐回去,眼见杯盘碗盏在潘子珍柔若无骨、左右推搡中应声落地,摔了个粉碎。 也没心情接过丫鬟奉的茶,情急之下,言辞愈发恳切: “老夫人,到底是您娶妻,还是三哥娶妻?他不喜欢,您又何必强按牛头喝水?有些事,是勉强不来的。” 早前她还觉得,这门亲事,是傅云亭祖父一手张罗。现在看来,老夫人也是和颜悦色点了头的。 “我瞧着,您不是想给儿子娶位知心人;而是给您自己,找个能立威耍横,让您后半辈子能享受到太后待遇的奴婢,弥补年轻时被婆母打压的痛苦。您根本不在意儿子,从始至终只想着你自己!儿子只是你眼中传宗接代的工具,我为三哥有您这样的母亲而悲哀!” “放肆!你知道是在哪儿大放厥词么?你这种狐媚子我见多了,被爹娘从天津卫赶出来,不得已才跟着兄长在北平落户,以为我不知道?别以为你兄长在梨园行,你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娶妻当娶贤,你不贤不孝,还妄想进我傅家的门,趁早死了这条心!”白氏见卧房内闹成这样,平白被下人们看了笑话,对待蒲希冉也没最初的耐心得体了: “我告诉你,甭管你美若天仙,还是老三非你不可。只要我活着一天,就决不允许你进我们傅家的门!以为勾着三郎就能称心如意,这等不守妇道、不懂规矩的女人,给我们三郎做妾都不配。” 白氏可不光是嘴上厉害,也不为着给儿妇撑场面,是打从心眼里,看不上这姑娘。 “古往今来,婚姻大事都得由父母做主。你娘死得早,没人教你这些道理。还没爹替你操持这些事吗?让你勾着汉子钻客栈。你是女儿家,恬不知耻地把情情爱爱挂在嘴上,没脸没皮,不害臊!” 蒲希冉若非为着三哥,便是连傅家的门都不会进。 给足了她们面子,对傅家也是仁至义尽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失了清白,就能拿捏我?你家没有皇位能继承,也没有矿需要继承。以为自己多高的门楣,下回就是用八抬大轿请我,姑奶奶也不来了!” 只丢下一句:“便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做了姑子,也瞧不上你们傅家的儿郎!” 蒲希冉眼圈红红的,跑出了傅家大门,立即将眼泪咽回去,强迫自己、不许为这些不值当的人掉眼泪。 坐上黄包车,回蒲宅的路上,便听见耳边传来沿街小报的叫卖声: “号外!号外!四大须生之首——北平老生名角儿傅云亭,才继承衣钵,便一脚踏入娼门。与蒲家二小姐深夜钻旅馆,做一对儿快活的野鸳鸯!羡煞旁人!” 蒲希冉听着一路议论之声,才到了蒲家大门前,就见不少看热闹的街坊街里,堵在自家门口,皆对着她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