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南珠在宴会外头见到了等候的勒月,勒月提灯福身,说:“请虞姑娘跟我来。” 为了不受人打扰,叶鹿芩吩咐把船停得有点远。毕竟是夜里,她们不会去湖上泛舟,在离岸近的地方垂钓倒是可以的。走了约摸一盏茶,路过一片假山林。 这片假山林与玉湖相接,假山一半在湖里,一半在陆地。在湖里的那一半可以行船,穿梭其中别有景致,当中还有个假山洞可供停船上岸。叶鹿芩的船就停在洞口,既能一览湖面夜景,又能遮掩船只。 虞南珠走上船,来到船头看见叶鹿芩连渔具都准备好了。小马扎、钓鱼竿、鱼饵、鱼兜、斗笠,还有个烤鱼的炉子——她好像真的以为自己能钓得上来鱼。 渔具一式两份,在船头摆开,她们来之前,已经有人把鱼饵放上去了。虞南珠不客气地挑了个马扎,调整好脚旁风灯的位置,把鱼钩甩出。 身后勒月与琼枝开始煮水泡茶,红泥壶坐开,不一会就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虞南珠托腮,听着听着,有点犯困。 也许是眯了一瞬,也许这一瞬有点长,虞南珠仿佛做了梦。梦忽而颠簸,往下一沉,她心悸地醒过来,旁边小马扎上坐了人。 “严……都督?”虞南珠看见严未迟坐在叶鹿芩的位置上,因为小马扎太过矮小实在不适合他的身量,他的两条腿无处安放,只得往两边岔开,差点踢到她的鱼兜。 严未迟手持鱼竿,抛下饵,扭头过来说:“怎么跑这儿钓鱼了?在前头不开心?” 虞南珠醒了盹,回头看琼枝跟勒月都不在,想来是不得不避开了。她慢慢板直腰背,视线转回自己的鱼竿,答道:“躲清静。” 严未迟“哦”了声:“什么人敢惹虞姑娘心烦?” 虞南珠本能地想说“你”,半路打住,转为叹气。 严未迟侧目:“这么烦?” “可不是。”虞南珠说,“他兴之所至高歌一曲,把我婚事高歌没了,你说我烦不烦?” 严未迟朝她歪过去一边肩膀,说:“那他还你一桩婚事好不好?” 虞南珠:“……” 她立刻想起前世严未迟拿着皇后信物前来虞家求亲的样子,眉头皱起,眼神在他身上四下逡巡,怀疑他现在身上就藏了那颗石头。 看她那脸警惕,他就是有石头也不会拿出来了。严未迟低头看了看自己,说:“你找什么?” “找你的脸皮。”虞南珠斜过去一眼,“看看地上有没有,捡起来说不定还能用。” 严未迟被呛得反倒笑出来:“我是无心的,当时……真的只是想让你听听我们未北的歌,后来会这样,我也属实想不到。不过,你若后悔了,不想退亲,我可以去跟少都尉解释。” “好啊!”虞南珠答得飞快,“你去。” 严未迟:“……” 他收回他的腿,慢慢站起来。 虞南珠仰脸,像是真等他去找周赟。 严未迟抿紧了唇,湖水涌动,船只也跟着起伏,仿佛他此时眼底翻涌的情绪。 “周赟手上没有聘礼,”他说,“我叫姚敛扣下的。”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 虞南珠轻笑间移开目光,伸出手摸了摸鱼竿,说:“这是小事,我虞家不缺他那点碎银。凡我所愿,就算他赤条条一个人,我也不嫌弃。至于聘礼,都督若要,就自己留着吧!” 严未迟被她三言堵一回,两语再堵一回,泥人也得跳将起来不满:“你真想嫁给他?” 虞南珠静了瞬,很快垂下眸:“你会把鱼吓跑的。” 严未迟:“……”这事还没鱼重要? 虞南珠一副不想跟他多言的样子,严未迟只好静下心陪她钓鱼。 过了会,岸上传来人声,虞南珠以为叶鹿芩来了,便扭头提醒严未迟:“严都督还不走吗?”这里可没第三个小马扎。 严未迟发出不满的“哼”声,正打算起身,那阵脚步却停下了。 不是叶鹿芩? 两人对视一眼,严未迟知道自己真应该走了。本来今日在湖上就因为他没克制住,令虞南珠陷入窘境,虽然结果为他所欢喜,但牵累虞南珠的闺誉也是属实,这世上十分悠悠众口,总是七分用在女子身上。所以,不能再让人发现他此刻与她独处了。 “啊——”这时,那边传来一声痛呼。紧接着,有女子啜泣求饶,“……表哥,你抓得我好疼,你……你松一松好不好?” “我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踏出去的脚收回,严未迟坐回马扎扭头看向虞南珠,眼神又惊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