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声随风入夜,落下的荔枝被收拾完,舞姬们赤足滑入场中央。 各人按序就坐。 “晚上跟我一道回去。”走时虞佑君把荔枝塞进虞南珠手里,眼神颇有要跟她好好聊一聊的意思。 荔枝都被他盘上火了,虞南珠暗暗叹气,观戏楼那边的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周赟现在还不知道,待会坐下推杯换盏也会知道得差不多,她不信他还坐得住。如今四时春在她手上,关门歇业不待客,今世无论如何大哥都不会再经历前世之苦。观戏楼里周袅对她出言不逊,更把周赟要纳文苑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此时两家退亲,大哥也不必再承受前世被人指摘非议之辱。 到这里结束吧…… 虞南珠心里说。 “虞姑娘,虞姑娘!”有人叫她。 虞南珠抬头,是叶鹿芩的婢女碧罗。碧罗说:“虞姑娘,郡主想请你过去坐呢!” 叶鹿芩跟潘丹漪坐在一块,她另一边还空了个位置,想必就是给她留的。虞南珠看过去,只见叶鹿芩做了个“过来”的口型,潘丹漪也朝她招手,她便向自己旁边的江蓁蓁歉然道:“江姑娘……” “虞大人是我祖父的学生,你我本不该如此见外。”江蓁蓁抿下一口果酒说道,“南珠妹妹随意。” 虞南珠讶然,但因为叶鹿芩还在那边使眼色,只得匆匆走了。 她刚走,江蓁蓁另一边的陈湘便端着杯子侧向她,说:“郡主对她倒真是另眼相待,不知她将来成了周夫人,该如何自处。” 身为兹安县令之女,陈湘此言大有深意。 江蓁蓁却没接她的话,而是慢慢剥手里的荔枝,说:“我方才给虞姑娘跟周少都尉算了一卦,陈姑娘要不要猜猜我占到了什么?” 陈湘一愣,江蓁蓁这些年在兹州深居简出,活得像辟谷的修士,怎么连说话也神神叨叨的。 她僵了一瞬,问:“什么?” 江蓁蓁说:“我刚才只占过一卦。” 陈湘:“?” 只占过一卦?那不就是刚才射覆的时候?她占了“裂帛”,根本没有射中啊! 等等—— 陈湘面色一变:“裂帛?你是说……” 周虞两家的亲事,真的会告吹? 那头,虞南珠一在叶鹿芩身边坐下,就引来不少人侧目。虞南珠不甚自在,她独来独往久了,不习惯他人注视。 潘丹漪揶揄:“方才得知你与郡主相识已久,南珠,你藏得可真好。兹州多少人想见郡主一面都难,你们却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玩得尽兴,也不叫上我!” 虞南珠:“……” 这就不得不说起二人的相识了。 她刚认识叶鹿芩时并不知道她就是刚来兹州的安阳郡主,那时叶鹿芩打扮得如同邻家姑娘,与朝云秀蝉假称姐妹,拦住她回城的马车可怜巴巴地央她带一程。虞南珠心生怜惜,看她们不像兹州人,便问她们来兹州做什么。叶鹿芩骗她,说她们来寻亲的,家人就在府城里。 虞南珠让了一半马车收留三人,路上她们相谈甚欢,虞南珠心里很是高兴,哪里想到自己会被骗。回城后,叶鹿芩打听了她住址,几日过去真的寻上门来,说是找到了亲人,前来道谢,这一来二去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密友。 前世一想到叶鹿芩是因为许四姑娘故意接近她,她就哪里哪里都不舒服,气顺不上来也咽不下去,她觉得委屈,觉得错付。 “你不知道她的狡猾之处,她身边的朝云与秀蝉都是近卫,等闲不现身。就因为大家都没见过,她便带着她们二人四处游逛,幕篱一戴,谁也认不出来。”虞南珠说道。 潘丹漪:“那后来呢?你怎么知道郡主身份?” 虞南珠笑起来:“这就巧了,她主动坦白,就在玉湖园。” “我把她骗到船上,这样她再生气也跑不了,”叶鹿芩接过话,“她无路可走,可不就我想怎么狡辩她都得听着了。” 潘丹漪跟着笑,低头抿了口酒。 舞娘裙裾错落间,严未迟听完甲辰刚打听来的事,朝虞南珠撩去一眼。他低声问:“少都尉可知道此事了?” 甲辰说:“主子,你看他如坐针毡,想必已经知道了。” 严未迟余光扫过去,果然看到周赟一个人喝闷酒,而虞佑君正与江宗延他们行酒令,喝得热火朝天,看样子并不想搭理这位“准妹婿”。 “没有了虞大公子的财力支持,我看这七万增补他从什么地方挪。”严未迟说道。 甲辰笑了笑,说:“别说七万增补是多大一笔费用,他恐怕连之前的聘礼也凑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