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宫中,孙皇后也不要人通报,着急忙慌的闯入殿内,惊慌道:“姑母,出事了。” 孙太后正由献王妃侍奉汤药,眼皮也未掀,直到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见了底,方才不急不徐道:“难为你这孩子这样懂事,刚出了月子便来哀家跟前侍奉了。” 献王妃含笑将药碗递给宫人,转而帮她捏肩:“太后说的哪里话,侍奉您是孙媳应尽的本分。” 眼见这俩客套起来没完没了了,孙皇后急道:“姑母!” 孙太后训斥道:“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常言看人先看面,孙太后其人已然七十有余,因连年缠绵病榻的缘故,眉目间更是老态尽显,凹眼窝,鹰钩鼻,神情间的倦怠遮都遮不住。若单论面相的话,这绝对算不得什么友善的长相。 “姑母,”孙皇后上前几步,献王妃颇有眼色的留了个位置出来,她道:“扶瀛那老匹夫突然上书将扶佑给参了,这扶佑是咱们的人,他若是出了什么事,岂不是放任那扶瀛在南边一家独大了吗?” 孙太后虽久居慈安宫,但朝堂上的事也听人说了几嘴,扶家两兄弟这么些年虽内斗的厉害,但到底也从未摆到明面上来,此时扶瀛突然出手,焉知不是受了旁人的挑唆?贪墨军饷这事可大可小,就看推波助澜那人是什么打算呢? “你怎么看?”孙太后转向献王妃。 献王妃倒是没那么慌张,最起码面上是不显的,她略作思索方道:“扶瀛扶佑这么些年相安无事,扶瀛突然出手,是冲着扶佑的命去的,咱们荣国公府虽然扶植扶佑多年,但既然能助他上位,自然也能弃了他,不过是南境的一条看门狗而已,换条狗没什么大不了的,贪墨军饷这事处置不好易生兵变,这个时候弃了最好,没缘故因为他脏了咱们荣国公府的门面。” 孙太后点了点头,她这个孙媳倒是比孙皇后稳重的多,她说:“你听听,遇事慌里慌张,连个孩子的见识都不如。” “儿媳省得,”可这事难就难在荣国公府已然插了手了。扶佑贪墨军饷的那些钱大多拿来向鹏程卖好了,这次出了事,扶佑也是先求到了鹏程跟前,这孩子从小被家里人娇惯的无法无天,遇事不知道掂量轻重,轻而易举的便为扶佑出了头,这厢鹏程刚到岭南,后脚扶瀛便遇刺身故,简直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鹏程那孩子原本是想跟扶瀛谈谈大事化了便也罢了,他那边开个价,咱们这边尽量满足便也是了,可谁想扶瀛那短命的突然就出了事,外面都在传咱们家徇私罔顾人命,哪怕咱们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啊。” 扶瀛遇刺,扶佑摊上了一脑门官司,皇帝和太后这边闹了个两败俱伤,得利的又会是谁?这一个两个的遇事就知道干着急,若是早些将霍霆料理了,哪里来的这么多事?她倒是小瞧了这小子,野心都长到岭南去了。 孙太后将其中的弯绕摸了个门清,可惜事已至此,皇帝那边折了一个扶瀛,就算是拼着两败俱伤也会把扶佑拉下水,扶佑死不死的无所谓,关键是要把孙鹏程给摘出来。 “派人去查查扶瀛遇刺的事,”孙太后刚吩咐完,孙皇后便跳脚道:“查他做什么?一个死人,现下将鹏程那孩子摘出来才是最紧要的。” 孙太后瞪了她一眼,她这才安分了。 “哀家让你盯着太子府,人家都把手伸到岭南了你竟毫无察觉,你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孙皇后挨了训斥,原本心里还带着气,可那脑袋恍然一亮:“母后的意思是,这次的事是霍霆那混小子挑唆的?那咱们直接禀明圣上,告知原委便也是了,陛下最讨厌霍霆,不会放过打压他的机会的。” 孙太后被她气的胃疼,别说自己现在只是怀疑,就算真是霍霆做的,人家还能留下把柄等着你去抓不成?皇帝是讨厌霍霆,可是皇帝对孙家的忌惮,跟人做了二十余年的夫妻了,还看不明白吗? 这把火怕是迟早要烧到荣国公府头上。 孙太后吩咐道:“让你兄长现在便上折子,扶佑贪墨军饷,罔顾边境将士劳苦,请陛下杀之以慰边境将士之辛劳。” “扶佑贪污的那些银钱,大多入了咱们家的口袋了,这么做不太好吧?” “闭嘴!”孙太后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让孙家上下都给哀家记清楚了,扶佑贪墨军饷一事乃是其恣意妄为,孙家上下对此事毫不知情。” “那鹏程那孩子呢?”孙皇后小心道:“外面都传扶瀛遇刺,是鹏程那孩子为扶佑出头的缘故,否则为何他刚到南境,扶瀛便遇刺身亡了呢?” “别人主导舆论,你便让别人牵着鼻子走吗?”孙太后道:“传哀家令,鹏程去南境只是为哀家寻一剂良药以表孝心,再有妄言不实者胆敢将鹏程与扶瀛遇刺一案扯在一起,必治其口舌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