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难做,人难苟活。 顾观月头上,好似飘过这八个大字。 从李二娘那日之言,加上李蔚平日里带出来的意思,她早知李蔚这点心思,为免闲言碎语,她极力避着李蔚,不想还是没避过。 这半年,曹老安人几次暗中试探,要她长长久久留下,为此很肯迁就她,她在这里过得很舒服,暂时不想有什么改变。 现在李蔚一意孤行,她名声就要被毁了,到时不管走或者留,在这个森严的社会,她能讨得了好? 想到这里,她抬眼盯着李蔚,正色道:“阿兄说的话,我只当没听到,这种天打雷劈的事,我若应了,就是对不起阿兄,对不起四郎,对不起李家。我若做了什么,让阿兄生了误会,还请阿兄告诉我,我改!” 李蔚还要再讲,忽然听到院内传来仆从们互相问候的声音,慌道:“我先去了。”急急忙忙走开。 顾观月伸着手,想说这一盒子礼物你拿走,却赶之不及,只得闷闷走回来。 回到卧房打开盒子,才发现是金灿灿一枚凤钗,钗头是交缠的两只凤鸟,凤尾做成的钗身起伏灵动,浑然一体,拿到手里沉甸甸的,再细看盒子里还有一个点墨桃花纸笺,上写着“贺:元娘十六岁芳辰。李蔚”。连兄妹的称呼都免了。 她攥着那钗子,气地坐在床头,半晌,将金钗收进盒子,重重地合上,塞进衣箱深处。心里拿定了主意,必要想法还回去,确保李蔚断了念想。 压住火气,她走到前院灶上,对掌厨的周嫂子道:“嫂子今天空么?得闲的话,咱们做桂花糖藕来吃啊。” 周嫂子见她来了,忙放下砍骨头的刀,殷勤笑道:“四娘想吃,我砍完这个就做,一个时辰就得了。这里腌臜,你就不用凑热闹了,去陪老安人吧。” 顾观月笑着点点头:“那就麻烦嫂子了,做好了端到正堂,我伺候娘一起用。” 李家殷实,吃穿住行没一样需要自己操心,都有专人管着。不需要奋斗的生活,值得动些脑筋,保住现状。 她走进正房,见曹老安人已经在喝茶,知道自己比平时晚一些,笑着上前汇报:“刚去灶上跟周嫂子说,给娘做一道桂花糖藕来,糯糯地好克化。” 曹老安通透,人放了茶盏笑着指她:“也不用说什么好克化,你自己馋了,拿我老婆子做个添头。” 顾观月知道她平日好说话,也笑道:“又叫娘知道了,可见姜还是老的辣。儿媳也馋了,也想着孝顺娘呢。” 曹老安人让她坐了,又问:“周家的今天还做什么?” 顾观月就与她说,灶上正砍羊腿,看样子要炖莱菔(白萝卜)。 两个人说着话,周嫂子的婆母,专管衣裳针线的周婆子,抱着一摞绫罗绸缎进来,回道:“三郎差人送进来,说是人家走礼的,请安人看着分了吧。” 曹老安人去看,见那缎子花样新鲜,纹路繁复,匹匹绚丽光滑,看着就细密厚实,只是一半都是新鲜娇俏的颜色,便嗔道:“这送礼的也是不通,这些个颜色,我们家里谁能穿?” 顾观月坐在她下首,只觉得瞌睡送枕头,俏声笑道:“留给我将来的嫂子穿,不就得了?再半年阿兄就出孝,嫂嫂很快就该进门了吧?到时候就多一个人伺候娘了。我看啊,这些绸缎,就是这么个意头。” 曹老安人点点头:“也是,那就先存起来。” 顾观月见状,似是漫不经心地说:“周婆婆拿黄历来,让娘看看好日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家居无事,曹老安人听了顾观月的话,便道:“拿了黄历来,你帮我念着。咱们看准了,过完年就让媒人去请期。” 顾观月笑着接过黄历,一页一页翻着,念给曹老安人:“阿兄三月除服,咱们就从三月开始看。三月初九,天公作美,宜祭祀、开市;四月十三,白虎当头,宜订盟、纳彩;四月二十七,诸事皆宜,特宜搬家;五月初四,日辰吉祥,宜嫁娶、出行……” 专挑了好日子来念。 曹老安人仔细听了,一样一样指派:“那三郎的除服礼就定在三月初九,到时候你记着,早点请人来做新衣裳。四月十三过大礼,五月初四亲迎,这两个日子,得遣媒人去跟亲家商量。也不急,都得过完年才行。” 顾观月忙应道:“还是娘会挑日子,我都记下了,就盼着新嫂嫂进门,给您开枝散叶啦。”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看曹老安人的丫头杏姐走进来,手里正端着桂花糖藕,道:“周嫂子忙着灶上 ,让我给安人端上来,先垫一垫。” 娘儿两个放下黄历,让杏姐煮茶来,吃了这顿点心。一天无话。 傍晚李蔚回来,随口问到:“上午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