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两点。
“呀,都在等我?”五条悟跨进房门,右手捏着黑色眼罩的边,时不时扯一下,仿佛那块布料让他很不舒服似的:“硝子也没来吧?”
家入硝子咬着根没点燃的烟,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比你早到一分钟。”
高专的会客室围绕着中间的玻璃桌,放着一圈沙发,平日里那些忙得见不到人的一级术士坐得满满当当,全场唯一等级不够的三轮霞立在京都校长乐言寺老头身后,内心的汹涌澎湃被迫压抑在打工人面具之下。
等着五条悟一到,高专负责人夜蛾正道咳嗽了声:“行了,下次早点来就行,既然人齐了,就开始说正事吧。”
能让这么一群大忙人聚集在一起的正事,三轮霞精神一震。
夜蛾正道话锋一转:“昨天有人向窗提交了诅咒师夏油杰的残秽,专业人员去过残秽遗留现场,初步判断盛目町7号64人全部死亡,死因不明,咒力源头小山葵不知所踪,诅咒师夏油杰疑似重新出现,大家有什么头绪?”
三轮霞听到这里,怪不得呢,她想,和夏油杰有关——
她当然知道夏油杰,弑父弑母的叛徒,杀人如麻的诅咒师,一身报应的盘星教教主,那人名字后面坠着的血海够他还到下下下辈子,年关将近时夏油杰掀起百鬼夜行,往京都扔了几千只咒灵,大战过后,三轮霞捂着伤口看着一具一具裹尸袋被抬走,脑袋木得发麻。
下一秒她见夜蛾正道从抽屉里取出本书,又从书中取出张照片,用吸铁钉在铁板上。
十年前技术还没如今这样好,照片已经有点泛黄,上面照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年轻人,他像是被人突然叫住回头,神情还未反应过来,但唇角眼里全是疏朗的笑意。
下面由一团横七竖八的鬼画符签了个字,但名字已经被涂掉了,看不出来是什么。
三轮霞思绪跑得老远,嘴一秃噜皮没憋住:“夜蛾校长你哪来的照片?”
她一回神发现所有人都用那种“太好了这里有个弱智”的表情,怂得缩了缩脖子:“怎么了?我以为诅咒师都是那种行踪不定走哪哪死人……”
五条悟突然开口:“我拍的。”
三轮霞“哦”了声,那正常,五条悟无所不能。
五条悟靠着门,他没多做解释,瞥向安静如鸡的众人:“别愣着,你们倒是讨论啊?叫我来就是为了看一屋子人坐着?”
他瞅着三轮霞一个人孤零零地站门口,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你也过来坐下。”
乐岩寺老头用拐杖重重地一捣地面:“五条……”
五条悟没理他,看向夜蛾正道:“既然没人张嘴,我就先说了,你们不就是想知道我到底杀没杀夏油杰?”
被开除人籍的乐岩寺老头:……
众人神情各异,却被五条悟一阵见血地戳中了关键点。
此时此刻,在场所有人心底都有个疑问。
你是不是和夏油杰有私情,所以你没杀他?
五条悟的强悍人尽皆知,别人是特级术士,是因为能力终于摸到特级,五条悟是特级,是因为最高等级只有特级,这些年死在他手上的倒霉诅咒师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就夏油杰是个意外?
总不能是打不过吧?
这话又问不出口。
对五条悟说这种话是很严重的指控,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要是知道他们捧着揣着的祖宗,被人污蔑和诅咒师头子有私情,头一个要炸给他们看。
“怎么没人问问我呢?”一道有点刻薄的声音插进来,三轮霞顺着声音望过去,发现出声的居然是家入硝子。
她对这位咒术师印象不深,只知道她的术式格外稀有,是罕见的治愈系,只剩一口气也能给拉回来。
更多时候,她更是一道懒散的影子,捏着烟随意坐在角落。
满室目光都集中在家入硝子脸上,使得五条悟的走神便没那么明显,她在怀里的文档袋里翻了翻,两根指头夹着张CD碟塞进读碟口,读碟机滋滋转了两声,屏幕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背影背对着镜头,正在不锈钢水池前洗手,一分钟后,水声陡歇。
家入硝子那极富辨识度的声音响了起来,平铺直叙:“报告日期2017年12月25日,尸检检验报告人家入硝子,送检人五条悟,被检人夏油杰,死者伤情鉴定如下。”
验尸房里很安静,静得只有电流偶尔弹个花响,惨白的白炽光下,宽松的袈裟裹着夏油杰的躯体,角度一转,浸了血的金线便泛着冷光,五条悟坐在检尸台对面的椅子上,白布蒙眼,仰面望着天花板:“开始吧。”
家入硝子的每一刀都很精准,在男人胸腹前画出深刻的Y型伤口,报告时口齿清晰,夏油杰死前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左臂不知所踪,三轮霞一边观察着这位诅咒师,他的尸检报告正由家入硝子一条条陈述,一边小心翼翼地往身旁偷瞄,内心对五条悟的崇敬更上一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