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杰:“?”
他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伏黑惠以为他的沉默是不理解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思,郑重其事地解释:“夏油杰是咒杀上百位普通人的极恶诅咒师,是现存仅有四位特级咒术师之一……你怎么了?”他瞅着高桥仓像是在零下三十多度被迫塞冰淇淋一样的表情,莫名其妙地问。
不对,现存只有三位了。
上个月平安夜那晚,诅咒师夏油杰刚被他的监护人亲手祓除,死得不能再透,秘密下葬那天他也在现场。
夏油杰捂着脸摆摆手:“没事,你继续说。”
他脸疼。
“这事件演变到此已经不是我们应该插手的了,出现特级诅咒师的任何事件都需要被立刻上报!我们必须马上离开!”伏黑惠语气极度紧绷,顺着夏油杰偏过的头,又瞧见被他亲手关上的门,刚提起来的气势立刻跟泄了气似的皮球,小声说:“我们必须得想办法离开。”
“好吧。”夏油杰叹了口气:“要离开也不难,只要域的主人愿意放我们出去就行。”
夏油杰对着小孩一脸“你他妈在说什么鬼话”的神情,指了指餐桌:“之后出去我再和你解释,过来坐下。”
他按着很不情愿的小孩坐到椅子上,又从小山太太手里接过碗,将香灰盛进碗里放在自己面前,再拿起筷子,一双筷子一碗灰,竖竖直直地立着插好。
“……”
做完这一切,他平淡地抬起手,将愈发不成人形的小山太太……兜头摁进了碗里。
伏黑惠失声道:“你干什么!”
“喂饭。”夏油杰语气平平淡淡地说,他现在有点不爽:“看他吃了半天一口都没吃着,多浪费主人的好意。”
伏黑惠困惑道:“你在说什么?”
“吱嘎吱嘎”仿佛生锈骨节碰撞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伏黑惠的目光凝固在小山太太沾满香灰的脸上——当女人终于从碗里爬起来之后,那两根筷子将她的脸戳了个对穿,奇异的是,并没有血液流出。
那就是两个空荡荡的窟窿。
他们一直看见的,只是一张人皮。
夏油杰用手肘撑着桌子,撩了下耳边的长发,看向那尊巨大的菩萨像:“你说是不是,小山太太?”
滴答、滴答。
伏黑惠顺着水声向旁边看去,泛着腐臭的腥水正从窟窿里渗出,一只没有皮的手从窟窿里伸出来——那是只属于男性的手,上面附着的小白点正在不断变成蝇头,再向墙上飞去。
此时静得落根针都能听见的房间蓦地响起阵尖锐的嗡鸣,密闭房间刮起气流,菩萨像前神龛的烛光随着气流依次点燃,那张人皮突然涌动起来,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正要爬出,伏黑惠还来不及顾及这头,却见画像上似笑非笑的菩萨,突然睁开了双眼,自上而下地冲着他们露出笑容。
一刹那伏黑惠被瘆得什么都忘了。
他闪电般地交叠双手就要结印,那尊笑着的菩萨猛地一挣,扭曲着从画像里活过来,满屋的蝇头齐刷刷地振翅乱飞,嗡鸣声震得耳膜生痛,伏黑惠想也不想地就要掀桌遮挡,却被一股力气猝然扭住小臂反拧在背后,整个人立刻失去了重心!
夏油杰把他摁在椅子上之后,并没有立刻松开,只是极轻地斥责了句:“别动。”
伏黑惠咬牙咬得牙根发酸,也没能挣脱那只极稳的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笑容越来越大的菩萨脸离他越来越近,他额头青筋凸起,扭头望向身旁的人:“……”
“铛!”
一声急促又绵长的钟声在虚空敲响,他周身浮起圈纯净柔和的白光,伏黑惠看得很清楚,这圈护罩似的光只将他笼了起来,他刚要试图把旁边这人也拉进来时,那只刚才怎么挣都挣不脱的手却主动松开了。
夏油杰垂下眼睛,躬身一拜。
伏黑惠眼睁睁地望着那张巨大的脸马上就要挨着对方,却蓦然停下,他怔了怔,耳朵里却飘进来声很轻的句子:“没事,跟着我走。”
蝇头的密度已经多到无法避开,昆虫状的翅膀飞速震动时划在身上,就像刀割一样痛,伏黑惠死死地盯着这个混蛋,但对方还是斯斯文文,温温和和地垂着眼睛,一步一拜,一步一倒退。
……
“咔哒。”
伏黑惠记得这声音,他之前关门时,锁舌弹动就会发出这种声音,那种阴冷又腐败的气息越来越淡,灯光越来越暗,周边也越来越黑……
“吓傻了?”伏黑惠感觉自己额头被人弹了下,那道怪熟悉的声音听着有点无奈:“还傻站着干嘛?不想回家?”
伏黑惠愣了愣。
他突然觉得这语气有点熟悉。
像是很久之前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