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竹立身往外去,“我去让人小二送吃的。” 陆白上前拦住他,方才那点情绪荡然无存,此刻全是笑意吟吟,“阿竹准备这样出去吗?” 崔玉竹:…… 他脸色逐渐皲裂。这要真这么走出去,自己后半辈子都得蒙面。 “我去吧。”陆白说,“阿竹想吃什么?” “我都行,你随意。” 陆白很快返回,顺带着端上热水。“小二很快上来,我帮你洗掉吧。” 崔玉竹也不想顶着这玩意儿。 陆白沾湿布巾,温柔的、一点一点的、单手替他擦拭,低语轻唤,“阿竹?” 崔玉竹问:“怎么了?” 陆白说:“为何你都不生气?” 那视线微垂着,清冷的眸装着点点异样的神色,说不出个具体来,好似有点落寞、又有点难过、还有点不安,甚至还有点惧怕。 这个人总是将情绪转变得很快,就如六月的天,前一刻尚还晴空万里,下一瞬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快得人不知所措,无暇多思。 “这个问题你不是已经问过?” 陆白未应。为他擦拭着,很轻柔,露出笔墨之下本来的面容,眉峰凌厉,饱含而下的双目却满目温情。 陆白手指从他的眉峰一闪而过,有几分感叹道,“阿竹,你的眉真好看。” 眉? “很好看吗?”崔玉竹疑惑着说,“我不觉得。” 陆白点头,道:“嗯,很好看。” 随后,他又说:“我有点羡慕。” “羡慕我的眉毛?” “嗯。” 崔玉竹实在搞不懂他,思量片刻,抓停他的手,道:“死物而已,有什么值得你羡慕的?” 陆白再次沉默不语,笔墨把布巾染黑,他递给崔玉竹。 崔玉竹便接过,转身清洗。 陆白就在此刻说:“那不像真话。” 崔玉竹:…… 他有点跟不上陆白极致跳跃的思绪。 游戏之中的较量,陆白将思绪藏得很深,每一句话,看似无关紧要,可谁也不知道这话之下,隐藏着什么。 崔玉竹自知在这场游戏之中落于下风,要想赢下游戏,故而,每一次的对战都格外小心翼翼。 然,这小心翼翼之下耗费太多心神,陆白极致跳跃的思绪,让他无法快速从这个思绪跳到另一个,再去进行揣测。 甚至于上一个话题还没有揣测出结果,他就得被迫跳过来,结果还没想明白,陆白再度跳回去。 这让崔玉竹苦不堪言。 他放弃对上一句话的思索,道:“我哪一句不像真话?” 布巾重新握在手中,陆白继续为他擦拭,大量笔墨已经褪去,还剩下一些浅显的印记。 怎么擦不去? 陆白心情烦躁起来,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言语间也失了温柔,“擦不去……” “擦不去……” “怎么就是擦不去!” 这人话越说越急,手中的动作越来越粗鲁,言语间渐渐起了哭腔,泪很快装满眼眶,滴滴答答直流,不多时候眸子就泛红。 随之而红的,还有崔玉竹那张脸,那是被硬生生搓红的。 他无暇多思,被迫跳转思绪,轻声安抚:“别急,慢慢来,总会擦干净。” 他顿默一息,又说:“而且,就算擦不干净也没事,日子一长,痕迹自不然就散了。” 陆白哭得越发凶狠,泪水根本止不住,眸子的红都要泛出眼眶,“不会……,不会……,” “会的,痕迹而已。多洗几次,自然而然就没了。” “不会散的,一辈子都不会散的,永远也不会散的。”手上力道松了,他抱着膝,哭得肩膀直耸。 他这行为放在三岁小儿上,完完全全是一个爱撒娇、爱哭闹情绪多变的小孩。 可…… 若放在陆白身上,这个曾经脊背直挺,风骨傲存的人身上,就好像失了智的疯子。 崔玉竹完全找不到任何破绽,去判断陆白是犯病,还是又重新拉开一场游戏的序幕。 肌肤被搓红,这会儿正钻心似的痛。他顾不上,无论是哪种情况,他只能配合着安抚,试图稳定他的情绪。 崔玉竹蹲身,从臂弯解救出陆白的脸,轻轻为他拭去泪,低语轻哄:“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