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述的身份没完全暴露,回城的路上李丹罚那胖子去替老宋赶车,让孙述上了黑马,两人并辔而行。 “陆九不知从哪里寻来这匹黑马?”李丹打量着孙述胯下这匹笑道:“他见杨千户骑着黑马甚是威武,便吵着也要寻一匹,不想还真找到了。” 说完告诉孙述:“昨日快传来送信我就知道了徐二叔推荐你来的事情。二叔说孙先生擅长识别矿石,对找矿甚有体会,在京城小有名气。不过我很奇怪一件事。” “都巡检在奇怪什么?” “方才先生说中京冬日里薪炭价高可是真的?” “确实!”孙述点头:“而今这时节一斤炭价值两文(即两枚铜钱),干柴薪一捆约二十斤价值也是两文。 而入冬后,一斤炭价值自五文起,银丝炭有至七文者,柴薪一捆则四文,就连麦秸也是百斤二钱银子的价哩!” “麦秸都能卖这样贵?为什么?” “林木缺少。”孙述苦笑,用马鞭一指周围:“中原平坦,适宜开垦,但千年以来林木愈加匮乏。不像这南方的树木草如此繁盛,中原的树木砍伐后生长不易。 国朝定都五十年来,周边林木毁坏殆尽,伐木采薪就要到更远的地方去,价格自然也就高了。至于冬季需求旺盛,甚至需要从颍川运薪炭过来贩卖,是以冬季价格更昂贵。” 李丹点点头,忽然问:“难道京师人都不用石炭吗?” “有用的,尽是饭店、混堂这种地方。平常居家不敢用,因那石炭有毒气,所以家用不慎就容易出事。” “哦,原来是这样啊!”李丹点头:“那我们建高炉的时候可要小心些!” “高炉?都巡检说的可是炼铁炉?”孙述问。 “正是!刚才不是说过?我们要在黄金埠这地方建冶炼厂、铁器工厂。有了铁,方才你看到的塔吊就能做得更结实,起吊的物品可以更重!” 孙述乐了:“就刚才我见到的那些已经够惊人了,你还想把它做成钢铁的?有这么多铁能打多少农具呵!” “是呀,不过你得帮我先忙点别的。” “何事?” 李丹告诉他自己现在绕不过去的几个门槛:矿石破碎、分选和清洗,以及造石墨坩埚。 “你要用黑铅做坩埚?”孙述惊讶地看他眼,说:“前两个不难。你要用黑铅做坩埚,可是想每锅出铁水更多?但是那得费多少炭呀?” “不用木炭,用石炭!” “哦!这倒是可以。”孙述点头:“都巡检想做个多大的?三百斤还是五百斤?” “凡事不能开始就贪大求全。咱们先做个小的,然后慢慢再做大。”李丹说:“我打算先做个两千五百斤的!你看怎样?” 这话差点噎着孙述,两千五百斤算小吗? 他记得看过官方户部记录,说是江西进贤铁工所的高炉最大者每炉产三千斤,昼夜可产六千斤,这是当时最高的水平。看来李三郎是想直追进贤,起码将来要与之比肩了? “敢问都巡检,不是说对岸就有江山军活动吗?你们搞这样大动静,就不怕他们打来?”孙述说出了一直不解的问题。 “你说杨星那厮?暂时他不会这么做的。”李丹笑笑:“他刚派了部将一枝香(廉大香)去佯攻进贤,为杨贺攻抚州助力,这下子带走了两千精锐。” “所以他无力来攻安仁?”孙述恍然。 不料李丹摆摆手:“不止如此。前些天他派人给安仁送给养,结果这伙人被我派一片石(石大军)给劫了。 他当时只以为是哪个不听话的土匪所为,就让部将林秃子带了五百多人来剿。结果这伙人就是这么自觉,又掉进我们设的包围圈里,在璜溪镇西北被歼灭了。 等会儿你进南门时,可以看到那贼秃头正挂在城墙上哩。 从这里回东乡,一来一回就得五天,算起来如果有漏网的,那杨星得到消息最快也得明天,然后暴跳如雷,然后立即点兵出发,那样也要在七天后才能到达。” 李丹说完笑着转脸对孙述道:“等他的人赶到,大桥已经连桥面都铺完,一切晚矣!” “都巡检为什么费这样大力气来建这座桥?难道就用浮桥不好吗?” “用浮桥当然可以,但是我们的重型载货车过不去。”李丹往南一指: “这座桥和夺取东乡之后我们要建的西桥,是连接东乡、余江、璜溪、鹰潭的军事要道。如果要向南攻取贵溪、收复戈阳,这桥会是我们出发和补给的起点!” 孙述大吃一惊,脱口而出:“你还要打东乡、贵溪和戈阳?” “这是南昌给本府同知赵大人的命令。”李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