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娘越想心中越是发冷,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日一日等待下去。她振作起精神,每日照常接客,并期望从他们口中得到一些关于梁刺史和梁煜的消息,可这样的办法效用不大,两个月过去,她都没能打听到更详细的消息。 就在她愈发焦急的时候,长安来人了,带来一道旨意,将梁刺史停职查办,由长史和司马暂代行刺史之责,待事情查清后再行惩处。 那位从长安来的客人醉意朦胧间说起这事的时候,还低声抱怨道:“其实一批贡茶的事,哪有那么严重?不过是有心之人挑了天后心绪郁结时上报,才整出这些幺蛾子来。” 杜云娘面上笑着,心念却百转。 赵卓说过,赵司马在京城还有靠山,这件事想必就是那所谓的靠山所为。 诚如客人所言,一批贡茶的事,可大可小,但若真被有心之人拿捏住大作文章,将事情上升到不敬天后,藐视皇家的地步,梁刺史怕是连性命都要丢了。 她想了很久,才冒险找机会去到刺史府求见梁煜,却被仆从告知梁煜不在,无奈之下,她只好无功而返。 妈妈知道这件事后大发雷霆,第一次指着她鼻子骂,“你以为你是什么尊贵体面的大人物?你就是个低三下四的玩意!身在这种地方,你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敢动感情?现在跑去找梁少郎君,被人发现了牵连到春风楼,你要赔多少条命才够?!” 她垂着头,低声道歉,“妈妈,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妈妈骂完后又抱着她哭,“云娘啊,你就听妈妈一句劝,别动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妈妈从小将你养大,是真心疼你啊,你就安生待在楼里不成吗?” 从那天起,她再也不敢跑出去,只能日复一日在楼中念着盼着,从往来客人口中打听梁煜的消息。 然而一连两月,她都没能再听到半点风声,倒是赵卓时常出没在春风楼里,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喜悦。 他坐在房中望着杜云娘,缓缓摩梭转动手里的酒杯,脸上笑意盈盈,却令人心底生寒。 “云娘子,可是还在等梁煜的消息?”赵卓一句话道破她心中所想,又在她状似平静的神色中突然抛出一个惊雷,“梁煜想要为父申辩,孤身一人进京,可惜半路遇到劫匪,不幸遇害,如今都还没找到尸骨呢。” “啪嗒!” 杜云娘手中酒壶落地,不敢置信地望向他。 见此,他微微一笑,放下酒杯起身,捏住杜云娘的下巴凑到她近前,“云娘子,梁煜死了,这辈子,你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说完,他随手甩开杜云娘,又嫌恶地掏出方帕擦手,再望向她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团没用的垃圾,“他这一死,你于本郎君而言,就没什么用处了。” “不过你放心,看在这张脸的份上,本郎君暂时不会动你。不如这样吧?” 他说着,忽然露出个兴味盎然的笑容来,“念在你一直都那么温顺的份上,本郎君为你赎身如何?仔细想想,将梁煜心爱之人养在府中,每日看着你为他悲伤难过,倒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或许还可以让你为本郎君生个孩子,到时带着孩子去他坟前——噢,本郎君忘了,据说近日已经查出梁刺史贪污受贿,结党营私,这可是要杀头抄家的罪名,如此一来,你的梁少郎君怕是连座坟都留不下了。” “这可不好,本郎君是慈悲之人,总得为他留个念想不是?等你生下本郎君的孩子,本郎君就将他当作下人来养,等他长大再告诉他,他之所以过得这么惨,都是因为你这个娘不守妇道,成了本郎君的妾室,心里还惦记着别的男人,让他继承本郎君的恨,让梁煜就算变成鬼都不能安生。” “云娘子,你觉得如何?” 杜云娘看向他的目光,带上了深深的恐惧。 这个人,实在丧心病狂到令人害怕。 或许是杜云娘惨白的脸色取悦了他,他哈哈大笑,转身将杯中酒饮尽,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门,只留下一道令人胆寒的声音。 “云娘子,你且安心等着,再过些时日,本郎君就来为你赎身。” …… 几声巨响将常辛从梦中惊醒,他猛地坐起身来,缓了许久才听清那响声是有人在敲门。 他连忙爬起来将门打开,就见玄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焦急道:“主人!快去找主人!” 常辛茫然地往后院跑去,还没跑几步,玄耳已经等不及化作猫形,“嗖”一下从他身边蹿过,一边奔窜还一边大喊:“不得了了主人!主人救命啊!” 常辛茫然地抬头看天,才刚蒙蒙亮,他顿时叹了口气,不出所料的话,玄耳又要被骂了。 杜云娘不知从哪飘过来,幽幽地问:“常公子,这位公子似乎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