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滑世故,为了安稳而放弃了许多东西,人们说这叫成长——这很理智,是结合所有因素的最佳判断,他不会指责。 他转身。 “——那个。”曜文还是忍不住开口,告知了苏明安一些信息:“城主真正的母亲尖酸刻薄,经常虐待幼时的城主,她死在世纪灾变前。于是在二维中,城主模拟了他理想中母亲的形象,名为绯丝——她喜欢给他牛奶,喜欢唠叨,她本质上是母亲的性格模板。所以当初她与我们相处时,会像个过于年轻的母亲。” 苏明安点头。曜文居然知道二维的真相,可惜无法同路。 他准备迈步,曜文又说了一句: “——只有顺从神明,人类才能活下去,反抗者都被抓捕了,包括森。不是吗?” 这是想劝降。 或许在曜文的眼里看来,苏明安目前的情况,想夺取末日城政权,简直天方夜谭。 “森是当初收留你的恩人。现在却被你用这么轻佻的语气说出来。”苏明安说:“何其可悲,那是你的前辈。” 他不想再停留。 却听到曜文的哭腔: “抱歉……我没有看不清现实的前辈。” 苏明安转头,看见月光下泪流满面的曜文。他已经老了,浑浊的泪痕顺着沟壑般的脸皮流下。他牵着他的小儿子,嵴背微微驮着。岁月不仅带走了一些人年轻的容颜,还磨平了他们的傲骨。 “如果看不清现实……再怎么热血也没有用啊……”曜文哽咽着:“城主,我已经不再是会牺牲自己的毛头小子了,我有妻子和儿子,很抱歉我无法跟随您……” 他的手指从后颈处移开,几根黑发散落在地。 苏明安不再驻足,朝宴会厅的方向走去。 只留下月光之下的一大一小,站在空落落的秋千旁,拉出长长的黑影。 “卡哒。” 苏明安悄无声息地进入宴会厅,高台之上,阿克托正坐在一架钢琴前弹奏,手指像是牵引着流淌的月光。 ……历史上,阿克托确实会弹钢琴。 这首钢琴曲,苏明安听过,是自由之歌的变调,这首对神明宣战的曲子,竟然被神明本人弹奏出来,着实讽刺。 一曲结束,阿克托走下高台,宴会中的男女纷纷鼓掌恭维,极尽赞美之词。 “只是个人爱好而已,算不得什么。”阿克托谦虚道,突然,他移动视线,拔高声调: “我听闻——这宴会厅中,还有一人擅长钢琴,可以让他为我们弹奏一曲吗?” 他的声音穿透偌大的宴会厅。人们视线梭巡,想将这个人找出来。 “我们之中也有人会钢琴?” “谁啊……” “居然能让城主记住,这个人真是荣幸……” 程洛河立刻抓住苏明安的衣袖:“长官,别站起来,让他一个人尴尬。” 但很快,程洛河发现这是错误的。即使没有npc知道苏明安会弹钢琴,在场的玩家们却知道,他们统一地看向了苏明安所在的沙发。 ——玩家们的视线出卖了苏明安。 而在这时,阿克托恰逢其时地看向苏明安,微笑道:“可以请你上来弹奏一曲吗?地下城的新长官。” 人们神情一肃。 凡是和地下城沾上边,都会引起大范围的清洗与屠杀,但现在城主居然邀请地下城的长官…… 在众人紧张、戏谑、迟疑、犹豫的视线中,苏明安抬头,澹澹道: “不要。” 他拒绝了阿克托。 人人屏息凝神,按照以往的经验,城主会大怒。 “可以告知我理由吗?”阿克托却很有耐心。 “我若是弹了,会把你的技术压制得一文不值。”苏明安说。 宴会厅变得落针可闻。 片刻的沉默后,阿克托风度不减地道:“没关系,我很想感受一下你的乐音。” 苏明安不再推辞,站了起来。他走上高台,众人的视线时刻凝在他的背影。 手指在琴键停顿片刻,苏明安开始弹奏。他正好需要情绪值。 他弹奏的是那首自谱的《缺失》,曾在测量之城康斯坦汀大学为学生们演奏过,曲调稠密忧郁,又带着超脱时代的自由。音符像是皎洁而婉转的月光,又像是春风在摩挲青草。 人们逐渐听出了差别。 阿克托刚刚弹奏的钢琴曲,更像在炫技,像是一台机器人在按部就班地快速按下琴键。而苏明安却不同,他的钢琴曲里拥有感情,轻重之间有自我的停顿与思考,更像流动的溪水而非干瘪的沟渠。 二者之间,差距明显。 “……” 人们立刻沉默下来,即使苏明安一曲弹完,也没有人敢鼓掌。人们畏惧地看向站在钢琴边的阿克托,担心他被打脸了后雷霆大怒。 阿克托也沉默了一会。 片刻后,他轻声说:“果然和我不一样……” 苏明安凝视着他的脸。 “你猜我听出了什么?”阿克托说。 “我不猜。”苏明安说。 “苦难。”阿克托自己回答:“即使是一首悠扬的曲调,我却听出了充足的苦难……苦难嵌入了你的生命。这是我弹不出来的东西。” 阿克托转身,看向寂静无声的男女们。 “对了。”阿克托状若无事地指了指苏明安,突然说出了震惊所有人的话: “这位,才是带领你们度过三十多年的阿克托城主——他建立了这座城邦,一次又一次延续人类文明,救了你们所有人的生命。而我只是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现在他出现了——你们有人要跟随他吗?” 他的声音并不大,在极度安静的室内,却足以让每一个人听见。 苏明安一怔。 他看向人们,有几个人似乎面露激动之色,想要支持苏明安。 “对了,还有一件事。”阿克托又说:“现在只有我能联系【他维】的资源,他并不能。” 一瞬间。 这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