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氏······” “——唤皇后。” 当日午后,未央宫,绮兰殿。 带着妹妹王儿姁回到殿内,于织机旁的踏上坐下身,刚把方才,发生在椒房殿的事大致道出,弟弟田蚡下意识一声‘贾氏’,便惹得王美人眉头稍一皱。 “宫中人多口杂,皇后又才刚得立,正是风声紧的时候;” “往后,要多注意着些,千万不要再‘唤错’了。” “须知宫中,祸,往往便是从口而出······” 被王美人明里暗里警告一番,田蚡也只得讪讪低下头; 嘿嘿僵笑好一会儿,才改口再道:“皇后今日,倒是和往日颇有些不同?” “若是照往日的性子,皇后怕是要吓的根本坐不住,反要把程夫人、唐良人,还有阿姐几人,都请上主位;” “未曾想今日,竟还真端起了皇后的架子,还像模像样的做起了交代?” 见弟弟改了口,王美人刚皱紧的眉头随即便松开了些,但面上神情,却仍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阴郁,和忧愁。 和身旁的妹妹王儿姁稍一对视,待见妹妹也带着期盼的目光,等着自己‘指点迷津’,王美人才神情阴郁的深吸一口气; 思虑片刻,又悠然发出一声长叹。 “照皇后的性子,是断然无法端起这架子的。” “想来,是薄夫人在一旁提点,再加上有太后指点迷津······” ··· “唉~” “——皇后的性子,不像栗姬那般刁蛮;” “太子的脾性,也不比临江王儒弱。” “再加上这对母子,已然是得了太后庇佑~” “往后的事,我们得从长计议了······” 五味杂陈的一番感叹之语,只引得一旁的王儿姁、田蚡二人面上,也随之涌上一抹澹澹的忧虑之色。 王儿姁倒还好些,毕竟争夺储位的不是自己的儿子,就算感到担忧,也只是出于对自己的姐姐,以及自己可能受到姐姐牵连而担忧; 与王儿姁这颇有些复杂的忧虑相比,田蚡的担忧显然更纯粹——一副愁苦万分的模样,愣是比王美人,都还要再焦急不止一丁半点。 至于王美人,虽然脑子已经快乱成了一团浆湖,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最起码的镇定之色。 面沉若水的低着头,面色变换的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终是抬起头,再呼出一口浊气; 而后,便将暗含苦郁的目光,洒向身侧的妹妹王儿姁。 “近些时日,陛下来绮兰殿,似是来的没以前勤快了?” “莫不是儿姁,在陛下面前说错了话,触怒了陛下?” “还是······?” 见姐姐问起自己,王儿姁只赶忙摇了摇头,忙不迭开口道:“不曾!” “自妹妹生下乘儿,陛下便很少再来看我母子了。” “也就是当天,陛下来看了看,给乘儿起了个名字;” “之后不久,就是立皇后、立太子······” 若有所指的道出一语,王儿姁便幽怨的低下头去,似乎也同样为天子启‘不常来看自己’而感到担心。 但王儿姁话里的意思,王美人、田蚡姐弟二人也听得明白; 自打立了贾皇后、刘胜母子,天子启似乎就在有意识的减少来绮兰殿、来看‘小王美人’——王儿姁的频率。 而这个发现,无疑是让王美人、田蚡姐弟二人本就不算愉悦的神情,只肉眼可见的又郁闷了一分。 ——对于天子启‘独宠某人只维持数年’的性格,王美人当然早有所知; 也正是因此,王美人才会趁着自己即将失宠、天子启对自己的独宠即将‘过期’的紧要关头,将妹妹王儿姁接入宫中,并伺机送上了天子启的御塌。 王美人想的很明白:单凭自己,是很难将天子启的心,长久留在绮兰殿的。 既然靠自己不行,那靠妹妹达成目的,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 毕竟这老话说得好:肥水,他不留外人田嘛; 与其便宜宫里其他的狐媚子,尤其是那些摸不清来路,也未必能掌控的外人,倒不如就由自己的妹妹,把天子启的心继续留在绮兰殿。 就算不能永远留住,也至少能多留几年,能留多久是多久了。 只是王美人万万没想到:天子启对妹妹王儿姁的宠爱,居然只维持了这短短几年; 第三胎才刚生下没多久,天子启,便已经有了‘不再宠爱小王美人’的预兆······ “想来,是因为乘儿刚出生不久,妹妹身子还弱;” “陛下也忙于国事,才没能抽出空······” 强笑着安慰妹妹王儿姁一番,又对满是幽怨的妹妹温笑一点头,王美人便从座位上稍站起身。 “妹妹刚生育不久,又不畏凉风去了椒房;” “乘儿,当也饿了。” “妹妹还是回去看看乘儿,再好生歇着,养养身子吧。” “这些事,我和阿蚡商量便是了······” 澹然一语,自是惹得王儿姁糯糯一点头,起身对姐姐王美人稍一福身,便由一旁的宦官搀扶着,朝着绮兰殿内的另一座殿室走去。 也就是在王儿姁的身影,从殿门外消失的同一时间,王美人、田蚡姐弟二人的神容,只不约而同的‘唰’的一下沉了下去。 “阿姐;” “这‘小王美人’,似乎并不很关心彘儿的事阿?” “瞧这样子,要不是陛下来绮兰殿来少了,怕是连皇后、太子的事儿,这‘小王美人’,也未必会往心里去?” 弟弟田蚡颇有些不忿的一番牢骚,却只惹得王美人面沉若水的坐会座位,又缓缓点下头。 “也算是人之常情。” “——毕竟是为陛下,连续生下三个儿子的‘小王美人’嘛;” “换了谁,能连续生下三个皇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