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就如此急不可耐,非要住进那椒房殿?” 极力压抑着怒火,以勉强还算不上咆孝的巨大音量,道出这几句愤恨之余,天子启那已有些苍白的面容之上,便再次涌现出熊熊怒意。 “荣还没有做太子,就急的非要住进椒房殿!” “等荣做了太子储君,那蠢妇,又会急成什么样?!” “——怕是要急着,很不能让朕赶紧去死,好让她住进长乐宫,做我汉家的太后了! !” “咳咳······那蠢妇······”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说着说着,天子启便又是一阵气急,再次在榻上咳嗽起来。 待晁错皱眉起身,几位太医也终是姗姗来迟,在天子启周围各自坐下身来。 又是施针,又是推拿,好不热闹。 围着天子启忙活了好一会儿,再由太医令亲自点燃艾条,在天子启前额两侧,大致太阳穴的位置,隔着两寸的距离画了好一会儿圆圈; 最后再端来一碗乌黑的汤药,不顾天子启拧巴在一起的眉头,几人合力给天子启灌下。 等天子启安然睡下,太医们又围在御榻边沿,面带不安的观察了小半个时辰。 亲眼见到天子启悠然转醒,并眉目清明的对自己点下头,太医令才长舒一口气; 不忘再交代一番‘不要动怒’‘说话不要太大声’之类,几位年纪加在一起,足有好几百岁的老太医,才在太医令的带领下,自侧门退出了宣室殿。 被太医们这么诊治一番,又喝下一碗清火汤,还睡了一小会儿,天子启也总算是消了气。 ——不消气也不行了; 再发两次火,怕不是又要平白损失半年寿数。 但即便是消了气,天子启,显然也还是对今天的事耿耿于怀。 “唉~” “蠢妇啊······” “朕还在、太后还在,她就能做这样的蠢事!” “等将来······” “等将来!” “唉! ” “——又如何了得?!” 烦躁,又不乏些许忧虑的一语,只让晁错苦笑着低下头。 小心翻起眼皮,再细细打量好一会儿,确定天子启真的消了气,晁错才终于安下心。 稍一思虑,便将身子稍先前挪了挪。 “陛下认为,陶青是受栗姬指使,所以才如此恼怒;” “但臣担心,指使陶青的幕后之人,恐怕正希望如此啊······” 意味深长的一声低语,让天子启不由一皱眉。 “此话怎讲?” 却见晁错面色凝重的低下头,深吸一口气,旋即便摇着头,悠然发出一声长叹。 “陛下不妨试想一下:如果没有今天,陶青请求陛下废皇后的事,那陛下,本打算立谁人为储君?” “陛下如愿册立属意的储君,又是谁,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再有:今天这件事,陛下,最怀疑的是谁?” “陛下的怀疑,又会让谁感到高兴,感到册立储君的事,还能有转圜的余地呢?” 轻描澹写的两句提醒,便让天子启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只思考三五息,便面色阴沉的昂起头:“老师的意思是······” “——陶青,是梁王的人?!” 听闻此言,晁错并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摇头否认。 “陶青今日这番举动,究竟是受了谁人指使,没有确切的证据,臣不敢下定论。” “——但臣有八成以上的把握,能确定陶青背后的人,和凤凰殿毫无干连······” “就如方才,陛下所说的那样:如果没有今天的事,陛下要立的储君太子,便会是皇长子。” “也正如陛下所言,皇长子做了储君,储君的母亲,就肯定能住进椒房殿。” “既然是这样,那栗姬,又为什么要在这个关头,多此一举呢?” “栗姬,真的有这么蠢吗?”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栗姬,真的蠢到了无可救药的程度,那栗姬身边,难道就没有聪明人了吗?” “不说旁人,便是皇长子,也不会坐视栗姬,做下这样的蠢事吧??” 满是笃定的一番话语说出口,晁错便稍止住话头,好让天子启能有时间,将自己的话好好消化消化; 但稍有些出乎晁错预料的是:在短暂的思虑之后,天子启,却仍是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不好说。” “栗姬有没有这么蠢,真的不好说。”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栗姬怂恿陶青,那荣会不会劝阻······” “嗯······” “——也还是不好说。” 接连几个‘不好说’,让晁错不由微微一怔; 片刻之后,才又摇头苦笑着,继续说道:“那臣,再换个说法吧。” “陛下也说了:栗姬,有可能做下这样的蠢事;” “如果真是栗姬做了这蠢事,皇长子,也有可能不阻止栗姬。” “既然如此,那如此‘愚蠢’的栗姬,又是如何能让陶青,为自己奔走的呢?” “——如此‘愚蠢’的栗姬,真的能想到用这样的方式,借陶青的口,来试探陛下吗?” “就算是试探,也该是私下试探,而不是在朝议之上,堂而皇之的请求陛下,将薄皇后废了???” 听到这里,天子启才终是缓缓点下头。 “这倒是;” “栗姬,没这个本事。” “更没这个脑子。” 如是说着,天子启便若有所思的点下头; 不片刻,便又勐地抬起头! “会不会,是反其道而行之!” “——毕竟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最不可能做这件事的人,也是最容易做成这件事,又不会受他人猜忌的人?!” 却见晁错闻言,只僵笑着摇了摇头。 “刚才,陛下不是说了吗?” “——栗姬,没这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