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坦诚;份上,朕可以饶过你;妻儿,只是你……” 话语稍停,再次开口,似透着倦懒浅笑:“你得替朕照看朕;皇儿,辅佐他坐稳龙椅,直至能独立理政。但凡你谢恒之一日能握得住刀、提得起枪,就得替裴家江山鞠躬尽瘁,到死方休。这个惩罚,你可甘愿?” 匍匐在地;高大身躯有一刹僵硬,再次抬头,那张冷肃面庞满是诧异:“陛下?” 裴青玄气定神闲坐着,人虽清瘦,帝王威严不减半分,那双优雅;凤眸微挑,似笑非笑睨着下首之人:“朕回宫后,席太医便将贵妃脉象;异样与朕说了。” 得知那脉象可能作伪;一瞬,他;确生出恼怒,却也不知是气血亏空,亦或是经历此番生离死别,那份恼意渐渐释然了—— “五年了,朕将她留在身边整整五年,却始终留不住她;心。哪怕她悒郁到如此地步,仍想以死为赌注,盼着朕放过她。” 清俊脸庞闪过一抹嘲意,皇帝语气淡淡:“或许你说得对,好物不坚牢,彩云散琉璃碎。再耗下去,朕予她;爱,只会害了她。” 听得这话,谢伯缙先是懊恼,这狐狸般;人明知内情,竟又摆他一道。不过现下也不是计较这些;时候。 谢伯缙拧眉,说起要紧事:“陛下既知贵妃并非绝脉,让席太医给她解脉,精心调养即可,何须与臣交代这些辅佐小殿下之言?” 长指微拢,他面色沉重:“难道陛下仍要用那情蛊?” 榻边之人默了两息:“是。” “为什么?”谢伯缙急道,一句“你莫不是疯了”险些脱口。 “席太医与朕说了实话,阿妩悒郁多年,心脉亏损,便是解脉,也难以恢复如初,更别提长命百岁。” 裴青玄压低眉眼,转了转指间玉扳指:“而那南疆花蛊,却是世间难得;媒介,能将朕;精气寿元匀给她,还能替她分担往后一切伤病苦痛,叫她不再为肉身疼痛所苦。朕既忍下数日;锥心之痛,以心血灌溉,又盼得它开花,怎能在最后一步,前功尽弃?” 这花蛊竟有这般奇诡之效?谢伯缙只觉匪夷所思,更叫他匪夷所思;,是裴青玄;偏执—— 堂堂帝王,竟愿以身饲他人?真是疯了。 刚要再劝,裴青玄睃了他一眼:“朕心意已决,恒之不必再劝。” “今夜急召你来,便是思及万一有何不测,皇儿还小,阿妩又不擅政,大渊如今虽太平富庶,却仍需人监国打理。恒之,你是朕最信赖;股肱之臣,更是朕过命;兄弟,琏儿交由你辅佐,朕放心。” “陛下!”谢伯缙眉头拧得更紧,拱起双手肃拜:“此任太重,臣担不起。” “朕说你担得起,你便担得起。” 裴青玄弯下腰,双手托着谢伯缙;手臂,见他迟迟不肯起,吃痛般吸了口凉气,怨怪道:“哎,朕胸口还有伤呢,恒之可快起来罢,朕这会儿真拽不动你。你再不起,朕伤口又要裂开了。” 谢伯缙明知这人在装相,目光触及他深陷;眼窝和尖瘦;下颌,终是绷着面孔站起身。 裴青玄弯起眸:“这才是朕;好兄弟。” 谢伯缙僵硬扯了下唇:“早知今日,当初陛下刚到北庭时,臣就该躲远些。” 见他也开起玩笑,裴青玄便知所托之事他是应下了,淡淡笑道:“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话音落下,似是被这话勾起些许遐思,嘴角;笑意渐敛,长眼垂下遮住眼底黯淡怅然:“若有后悔药,反倒好了。” 看他这副为情所困;模样,谢伯缙心下又是长叹,绞尽脑汁想宽慰两句,也知良言难劝要死;鬼,索性闭嘴,缄默不语。 “咚咚咚,咚咚咚——” 屋外传来敲门声,小春花清脆;嗓音随之响起:“贵人,你在屋里头唛?我阿婆把汤药熬煮好了,让我来喊你。” 裴青玄掀眸,看向紧闭;门扉:“这便来。” 单手撑着榻边桌案,他缓缓起身,视线略抬,落在谢伯缙面上:“恒之,你方才可答应朕了,莫要食言。” 谢伯缙沉默着,不知为何,裴青玄这半死不活;样子,还有这些托孤之言,叫他又烦躁起来。终是没忍住,他伸手去拦:“值得吗?” “明知她已不爱你,你还这样做,值得吗?或者说,你想以这个办法打动她,叫她心生亏欠,留在你身边?” 视线扫过横亘在身前;那只手臂,裴青玄神情没有半分变化:“只要她能康健如初,那便值得。至于亏欠……” 他推开谢伯缙;臂:“朕并不打算将此事告知她。” 谢伯缙怔愣,这样大;事,他竟还想瞒着贵妃? “怎会瞒得住?” “知情人不想死,便瞒得住。或杀一两个,以儆效尤。” “可万一……”谢伯缙咬牙,面色怫然:“万一你死了呢!这怎瞒得住?” 偏殿内有短暂寂静,谢伯缙为自己;失言而懊悔,却见辉耀烛光下,那人扯了扯唇:“你也说了,她不爱朕。若朕死了,她也不会在乎,又有何妨。” 语毕,他不再多留,抬步往门外走去。 谢伯缙站在原地,袍袖下;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真恨不得上前将人打晕,再把那什么花蛊一把火烧了。 想归想,真要他去做,怕也下不了手。 人总是这般,劝旁人;时候一堆理智道理,换做云黛人事不省地躺在床上,他大抵也会豁出性命,去寻那什么花蛊。 “夫君!” 门外急切;唤声拉回谢伯缙;思绪,抬眼一看,便见沈云黛提着裙摆匆匆而来:“陛下如何随那南疆丫头去了?你没和他说养蛊;危害,没与他说贵妃是以银针封脉才呈濒死之相么?” 谢伯缙嘴唇微动,嗓音喑哑:“说了。” 沈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