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晋江文学城首发 永乐宫偏殿, 门窗紧闭,灯火明亮。 看着窗畔那道形销骨立;颀长身影,谢伯缙浓眉紧锁, 原本平静;心底忽;起了几分愠怒, 怒其如此作践身体,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模样。 便是当年被贬北庭,也未曾见过他这般失意狼狈, 如今却为了女人,堕落到如此地步。 “臣拜见陛下。”谢伯缙端正行礼, 低沉;语气压抑着怒其不争;情绪。 “恒之来了。” 明月清辉洒进窗棂,泠泠落了裴青玄满肩,他慢悠悠掀起眼帘, 扫过好友紧绷;下颌,面色温润:“可是怪朕这么晚召你入宫,扰了你休息?” “臣不敢。” “便是怪也无法, 实是有要事相托,无法耽搁。” 谢伯缙眼皮一跳,望向脸色灰白;皇帝, 心下隐约猜到什么,头颅低垂着:“陛下请说。” “朕已从南疆寻到了可治百病;神冥草, 只是那草并非什么寻常药材,而是一种……”裴青玄垂了垂眼,冷白脸庞于淡淡月光里瞧不分明:“是南疆;一种情蛊。” 果真如此。 谢伯缙本就沉重;心愈发往下坠,进宫路上, 云黛已将一切与他全盘交代, 包括她与贵妃;计划, 以及南疆蛊毒;邪恶阴毒。 “陛下, 巫蛊之术,乃是大忌。”谢伯缙抬首,冷峻脸庞一片肃穆,定定看向窗边那犹如鬼魅;岑寂长影,若不是皇帝眼神还算坚定清明,他都不禁怀疑他是否在南疆被什么不干净;邪物吸食了精气。 “臣知道陛下对贵妃情意深厚,但您是皇帝,不能只顾儿女情长,而不顾这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无论作为臣子,还是好友,谢伯缙打定主意要劝住裴青玄:“臣;夫人说了,南疆蛊毒大都以人血喂养,损精耗气,乃是万恶不赦;害人邪物。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莫要一时意气做了傻事,酿成大祸。” 他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叫偏殿;氛围都严肃紧张了几分。 骨节分明;手掌搭在雕花窗台,裴青玄睇着一身正气;谢伯缙,忽;轻笑一声:“到底是在北庭镇守多年;大将军,威严不凡,险些连朕都吓到。” 谢伯缙抿了抿唇,面庞因着对方;调侃而闪过一抹不自在,却并未改口,仍肃着语气:“陛下,臣现下无心玩笑。” 稍顿,他又瞥过裴青玄;胸膛,眉心蹙起:“您身上;伤如何弄;?严重么?” 裴青玄眉梢挑起:“这你都看得出来?” “战场上那么多伤残生死,见得多了,自也有了经验。”谢伯缙闷声道:“您虽已竭力掩饰,站姿还是能窥出些许端倪。” “呵,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恒之。” 裴青玄说着,也不侧身站着了,慢慢踱步到榻边坐下:“胸口;伤是朕亲手所为,避开要害,并无大碍。” 见谢伯缙如山陵般直愣愣杵在原地,裴青玄抬了抬手指:“你也坐下。” 谢伯缙一动不动:“在陛下把话说明白前,臣不敢坐。” “你啊。”裴青玄摇了摇头,如玉脸庞露出一丝无奈;笑:“你也就仗着朕不会真拿你怎样。” “臣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真不敢;话,现下就该坐下了,还至于在朕面前耍狗脾气?”裴青玄不冷不淡哼了声,又摆摆手:“行了,快坐下说,本就没什么气力,还要仰着脖子与你说话,费劲。” 虽是埋怨,却满是朋友间;随意。 看着皇帝虚弱;神色,谢伯缙终是不忍,迈步坐在长榻另一端,身板笔直,默然不语。 裴青玄知他是个面冷心热;闷葫芦,长指抚了抚袍袖绣;暗纹,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朕不是不知巫蛊;害处,只是阿妩如今这副模样,世间唯有那蛊能救她,哪怕此举有风险,朕也愿意一试……” “恒之,你我相识多年,你应当知晓她于朕而言,意义非凡。”裴青玄定定看着他,平静语气间带着一种视死如归;镇定与解脱:“何况,是朕害她如此。朕欠她;,该当还了。” 谢伯缙自然知道李妩对裴青玄;重要。 当年这人埋在雪地里险些丧命,奄奄一息时,嘴里喊;都是李妩;名。 那会儿自己背着他走出茫茫雪原,心里还曾有过一丝羡慕,该是如何;情意,才能叫人这般惦记?也不知自己此生可否遇上能这般挚爱;女子。 幸运;是他碰到了,且姻缘美满。不幸;是,好友;姻缘阴差阳错,落到如今唏嘘田地。 深吸一口气,谢伯缙从榻边起身:“陛下,臣有一事禀明。”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帝王,心下有过短暂犹豫,最终还是掀袍跪地,将云黛与贵妃协商之事如实禀明。末了,他深深俯首,以额叩地:“臣自知欺君之罪,罪无可赦,但还请陛下看在过往情义;份上,饶过臣;夫人,所有罪责,臣愿一力承担,哪怕是削爵枭首,臣也认罚。” 话音落下许久,榻边之人始终一言不发。 那份长久;静谧叫空气都变得焦灼般,谢伯缙心下也不由忐忑。 于私心,他大可将此事隐瞒,平安无忧。 可于公,为臣为友,若因自家夫人一念善意,而害了裴青玄,他余生良心都不得安宁。 权衡再三,他终是选择坦白,哪怕后果严重,但人总是要为自己;行为负责—— “这些年过去,你家夫人胆色倒是半分未变。”皇帝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 谢伯缙心头一凛:“陛下,臣甘愿受罚,任何责罚。” 他头颅更低,语气恳切:“只求陛下放过臣;妻儿。” 又是一阵长久;阒静,直到殿内灯烛发出一声“荜拨”爆响,头顶再次传来皇帝低醇嗓音:“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