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你说了,你必定不会后悔帮我。回去的路,我不熟悉,还望大哥你带路。”挽月拱了拱手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衙差连连点头,哪儿L还敢说一个不字。
鳌拜拉挽月上马,“事不宜迟,快去救驾!”转而对身后的人道:“家丁留六个人护送乐薇去前方驿站,其余人,外院的侍卫跟我走;二院的跟达福少爷走!”
救驾?衙差听到耳朵里这个词,吓得更加魂飞魄散。这姑娘既然是武国公女儿L,那她那丈夫必定也是身份尊贵之人,难不成是……
他不敢细想,只能埋头骑马在前头速速带路。
这一夜,月光给大地带来清辉,一路上谁也没敢停歇,就这样马不停蹄地从黑夜跑到黎明,又从黎明走出黑暗到曙光之下。不用一边走一边打听行踪,又都抄了近道,比之先前追赶,要快上许多。
瘟疫蔓延起来简直就是地狱恶鬼催命,被送出城等死的人是越来越多。眼看着城东的庙已经放不下了,有些熬不住的人便被直接送到了乱葬岗。顷刻间,一座平静安宁的小镇,成了人间地狱。
“大哥哥,你真的得过天花吗?”
“嗯。”
“那我是不是也能活下来?”
“一定行!”
玄烨宽慰着眼前木板上躺着的一个孩子,看身量不过才十二三岁,他的家里人已经不知道在哪里。
不踏乡土,不知百姓疾苦;不入市井,不知江湖险恶。若此劫难能过,他还能再继续当这个皇帝,此生他一定不做那金銮殿上的一尊冰冷的“圣人”,要访遍民间,踏遍江河,不光凭耳闻,去亲眼看一看他所治理的天下,去让它兴盛繁华。
“小兄弟!”
身后传来吏目的声音,玄烨回过
头去,他已经知道了这个人姓郝,大概是个县衙内的九品芝麻小官吏,做些文书杂事。县城里乱成一锅粥,没人愿意做的烂差事,又凶险,自然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你过来歇息一下吧!我看你这手上还有伤呢!”
“不打紧,刚刚已经让门外的郎中给我换过药了。”
吏目颔首,看了眼满院子的惨状,于心不忍但也毫无办法,“这都看命,咱们也尽力了。”
“未尽全力,怎么能叫尽力?”
吏目惊讶又敬佩,“小兄弟之义举,着实令郝某佩服。听带你过来的衙役说,你是上三旗的旗人,看你的谈吐也不凡,衣着也不像普通老百姓。看样子是个贵族子弟,何苦在这里做这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若有三长两短,家中必定担忧。说实话,本也与你无关。”
玄烨回首,同他一笑,“四海之内,皆兄弟。满人怎样,汉人又怎样?躺在这里的人,有满有汉,有回人,还有蒙古的、鄂伦春的,都是中华子孙。你不也干着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看你样子,是个才学不低的文人。怎么不去考学做官,反倒做了吏?当今皇上正在重用汉臣,你何不去试试?”
吏目笑道:“实不相瞒,我中过进士,还当过湖广道御史。”
玄烨一怔,这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来。吏目不明就里,夕阳照进院子,祥和与眼前的疮痍十分不相称,也不知是视死如归还是怎的,他竟对眼前这个少年诉起了心里话,“我得罪过吴三桂,被诬陷入狱,被判死罪。幸得先帝改判流放盛京,后被赦免。那时我郁郁不得志,开了个学堂教书,幸而也有一群友人。之后又做了个芝麻小吏目,也能帮百姓做做事。”
“你是郝浴?”
“你怎知道?”吏目惊奇站起。
玄烨微微一笑,“久仰大名!”
当年刘文秀起义,听说就是这个人逼迫吴三桂派兵援驰,否则保宁一战不会胜利。也因皇阿玛深知此事,但又不好与吴三桂正面对抗,才改判此人死罪为流放,后又赦免。是个正直不阿、顾全大局的有志之士。
这些故事,也是他登基后,从索尼、鳌拜他们口中得知。但并未见过这个人。
他朝门外看了看,心里道:若有其他地方援驰,香河镇又紧闭城门,这一难倒也能躲过去。
“郝大人!郝大人!”
一个衙差急匆匆跑了过来,冲着郝浴一通耳语,郝浴登时暴跳如雷,一张脸涨得黑红!“胡闹!还有没有天理王法!”
话音刚落,外头就一阵慌乱脚步声。
郝浴一急,却是一把抓过身旁的玄烨,“小兄弟,你快走吧!”
玄烨察觉不对,“为何?”
“让你走你就走!”
他连拖带拽,将玄烨一起拉到庙外,示意他赶紧离开,接着便与带头的兵丁开始交谈。玄烨并未走,而是在郎中所待的棚子底下,冷冷看着那些来势汹汹的兵丁。不一会儿L便看见他们将郝浴推开,也不往里闯。反而不知从哪里抱来了
一堆柴火,将整个庙团团围住。
他明白过来:他们是要点火,直接将这里头的人付之一炬,好彻底绝了祸患!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枉顾人命吗!”
郝浴和另一名官差赶紧拦住玄烨,“小兄弟,你听我一句劝,这事和你无关。我郝浴前半生吃了大亏,你尚年轻,快走吧!我与他们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