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尔耕,任丘人氏,兵部尚书田乐之孙。
以祖荫积官至左都督,为人狡黠阴毒,现任锦衣卫指挥使。
相比以往的鲜衣怒马,想打哪个就打哪个……如今的他,已经多日睡不好觉了。
圣上大力清除阉党,已经是个不争的事实。
例如五虎、十狗、十孩儿、四十孙,兵部尚书崔呈秀、工部尚书吴淳夫、大常少卿田吉、太常卿倪文焕等人被贬的贬,下狱问罪的下狱问罪。
而他田尔耕身为铁杆的阉党,今日忽然被皇帝召见,心下更是忐忑不安。
他估计,自己的大限也快将至了……
“臣田尔耕,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圣躬安?”
田尔耕真的是‘滚’进来的。
一直从承天门外,滚进了皇宫后面的煤山……
滚得鼻青脸肿,脑门上的血止都止不住,完全不复天启年间那赫赫威严的锦衣卫指挥使的模样。
看到他这副惨样,朱由检当即愣住了。
这家伙是个人才啊!
牛批!
“朕安。”
朱由检抬了抬手,在王承恩的伺候下,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座亭子就座。
亭子上放了几盘点心,朱由检随手取下一块,也不说话,就这样默默地打量着他。
“陛下……”
感受着朱由检的目光,田尔耕浑身直颤,心里越来越慌。
最后,他居然忍不住哭了出来!
八尺高的汉子,瞬间哭得嗷嗷直让。
朱由检,“……”
老子就是想好好看看,明朝大名鼎鼎的锦衣卫使长什么样而已。
你哭个毛线啊?
“陛下,臣冤枉,臣冤枉啊!”
“臣就是皇家的一条狗,承蒙皇恩浩荡,这才有了今天,您千万不要相信那帮文官的谗言啊!”
田尔耕头把磕得砰砰直响,爬到了朱由检的脚下,带着哭腔道,“他们说臣滥杀无辜,陷害忠良?”
“可他们又干了什么?争权夺利,党同伐异!”
“不思富国之策,却大行朋党之争,把朝廷搞得乌烟瘴气!”
“朝堂之事暂且不提。这帮人在外面更是欺上瞒下,圈地害民,没有他们不敢伸的手,没有他们不敢捞的钱!”
“就单单蓟镇的工事,修了好几年,最后竟然修成了一盘散沙!”
“银子哪里去了?”
“陛下,这群人颠倒黑白,巧言令色!满嘴的仁义道德,实际上一肚子男盗女娼,还请陛下明鉴啊!”
“哦?”听完,朱由检无语凝视。
你他娘的一来就恶人先告状啊!
那帮文官不是好东西,你田尔耕就是好人了?
说句实在话,田尔耕死十次都不为过!
在明朝,虽然“三厂一卫”这样的机构,就是皇帝的眼睛和耳朵。
但是随着不断的加码,这些人权力越来越大,他们背地里偷偷干的那些事情,不说伤天害理,至少也是断子绝孙!
总之就一句话,陷害忠臣超一流,祸害奸臣更一流!
人嘛,都是有私心的,在为皇帝办事的同时,自然而然也会去考虑一下能不能为自身获得一些利益,这无可厚非。
但做得太过分了,胆子大到什么都敢干,而且还打着天子的旗号,那就是在扯淡了。
借用一句达康书记的名言,他在外面捞钱,老子来背锅?
皇权化身?
狗屁化身!
“田尔耕啊田尔耕,朕还没开口,你倒是迫不及待了。”
“那按照你的意思,这天下间的文臣皆可杀?”
朱由检的语气十分平静。
而田尔耕则是抬了抬嘴唇,听到这话之后,忍不住想扇自己一巴掌。
众所周知,圣上自登极以来,十分信任文官。
甚至达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自己现在去告他们的状,这不是在打着灯笼找死吗?
没等他开口,朱由检便微微眯眼,接着道,“不过,有些话,你说得没错……”
“自朕登极以来,日忧国事,夜不能眠。”
“然,大行皇帝一朝,魏忠贤祸乱朝纲,欺压异己,世人畏之如虎狼,臭名远扬!”
“朕本以为魏阉一党已除,便能还朝野一片清明。”
“可没想到,朝堂上却是愈发的污浊不堪!”
“而锦衣卫、东厂、西厂、内行厂皆为朕之手眼,如今却几近荒废,朕也成了聋子瞎子……”
说到这,朱由检没有再继续说了。
若是田尔耕还不懂他的意思,那这么多年的锦衣卫指挥使,他就白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