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竹渡边,各路零散宋军的扑击此时已接近尾声…… 面对优势守军,他们这种组织混乱的强攻几乎完全是以人命为代价在向前推进——黄河水匪、京畿义军、地方守御还有契丹精骑,一波接一波地攻势涌动上去,又被金军箭雨给挡了回来。 这些兵马最终没有一军能成功地摸到金军设置的防御工事,只在地上留下一片人马尸骸…… 唯一还在坚守的,是那位楚指挥使的兵马,只不过他们也不过是仗着队伍披甲率高,还在咬牙坚持。那位指挥使甲上已经挂了三四根雕翎箭,却还兀自顶在前线,指望着周遭袍泽能够攻击得手。 而金军守将尹什布也是困惑地望着那战场,望着那些衣甲混杂,却刚刚做出一波波决死冲击的宋人,对这场战事的前景也同样蒙上了一层阴影…… 可如今局势随时都在变化,根本没有留多少时间给这位老猛安思索—— “尹什布!宋人诸军皆退,现今只剩千人左右甲士还在与我对射……可要出战?将他们一气击溃!”前来传信的是刚刚一直顶在一线的一员年轻猛安,原本他对银术可这一临时安排就心中不忿,现在看着这老猛安指挥着自己这边龟缩不出,早已是不满的很,言语之间可算不上客气。 “这……”尹什布皱着眉头,心底还在掂量得失。 如今他的兵马已大半集中在渡口东侧,对付那支宋军兵马,若是全力一击,也许半个时辰便能解决战斗? 那年轻猛安见他这等时候还在犹豫,又沉着声音补了一句:“粘罕大军渡河了……” 尹什布回头望去,果见黄河北岸旌旗流转,扬起土尘漫天,完颜宗翰大军南下,正向着他这一片狼藉的渡口而来。 “尹什布……咱们三个里面你的资格最老,也是银术可指定的守将——你也不想待粘罕踏上这黄河南岸,让他只见这里处处火起,咱们却连几个宋军人头都没有吧?” “这个轮不上你操心!” 尹什布狠狠瞪了他一眼,可转念一想,却多少有些心虚。于是犹豫着下令道:“带你本部人马,再加上那三百骑军,去击溃那宋人军阵……” …… “老李!再不上?咱们上去的兄弟可都死光了!” 芦竹渡西南的荒草地里,唯有李超还死死攥着手中百余精骑没有动静。 哪怕底下人马不住地催促,可这在西军中厮混多年的老都头却就是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他的身旁,那位自江南来的赵参政虽然亦是不解,可在行军打仗事上,他还是按照规制,给与李超这位军事主官以全部的信任和尊重。 哪怕麾下兵士再有什么情绪,他也只是安抚弹压。直到眼见着一支支的宋军兵马败退下来,他也实在忍不住了,这才扶刀挟弓地摸了过去,拍了一把这都头的肩膀,闷着声问一句:“兵士们士气都很高,咱们还要在这里等下去么?” 李超此时目光炯炯,正望向金军控制的渡口,一动不动。 听着自己参政这般相问,看也没看他,方才笑了一声:“老赵——俺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无非是觉得当趁着东面牵扯了金军注意力,趁机冲击。可是和金人对战却不是这样的——俺十年西军,虽然落魄了一阵,这马上吃饭的本事你却是该信我——再等等,银术可带走了大量骑军、北岸金军也在渡河,东南那边眼看着喊杀声弱了下来……再等一等,便是咱们的胜算!” “真有胜算?”那位赵参政听他如此一言,颇有些诧异问道。 “冲进去大闹一场是没问题……至于能有多少兄弟透阵杀出来,便看天命了!” 正说话间,只见渡口处,忽然一彪金军越过工事,他们阵中,甚至还有三四百轻骑呼啸着向宋军两翼包抄过去! “这不就来了!”李超见此兴奋地呲牙笑道:“让全军上马!” 说完,他又转过头,对着那位与自己搭档的小白脸参政压低了声音问道:“读书的,其实我一直好奇,却没好意思问你……你这姓氏可有什么讲究?” “讲究?赵参政一愣,有些不知所云。 李超见状索性也不藏着掖着,擂了他一拳,道:“你这姓氏该不会和当今官家有什么渊源吧?” 可那位赵参政却躲开他的目光,摇了摇头:“没——赶巧了不是?这天底下那么多姓赵的,还能人人是皇族了?” “我说也是……你若是天家宗室子嗣,也当不至于跑到这黄河边来与金军拼命。”李超听他这么一说,明显松了口气,“这便简单了……一会儿动起手来,你我各领一队,看看咱们二人谁先烧了金军那堆辎重!说起来——俺跟着什么鸟甚相公、宣帅莫名其妙打了十年烂仗,处处晦气!今次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