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之上,周遭的建筑全都燃了起来。 那是汴京的百年繁华,在兵祸之中免不得归于熊熊烈火。 新宋门已近在咫尺,雪幕与火焰之后,赵璎珞已经能看见那巍峨的城墙。 可如今,这四丈高墙已不再是他们最大的倚仗,反而成为他们突围的最大阻碍。 新宋门前,已经集结了一队金兵甲士,风雪之中看不出人数多少,只看见那些女真鞑子黑压压地列阵城门前,不时发出震天的咆哮。 城头之上似乎还有些微末的喊杀声传来,看起来是南面宣化门左近的守军正试探着从城墙上向这方运动,还想要夺还此处城门。 赵璎珞向身边看了看,街巷虽然宽阔,却仍然不够几方甲士展开。张伯奋的骑军被隔在后面,上不来,而领军的范琼见状也下了马。 那名悍将瞥了她一眼,也是狠狠叹气。 他带着麾下军士一路上连番血战,护着自己总算是突到了城门下,却发现原来占据了城墙制高点的金兵早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们动向,早早地调了一整个猛安的女真精锐战兵来此,就是为了将他们留在此地。 风雪之中,对面那名女真军将头戴貂帽,甚至还在军列之中竖起了自家“完颜”旗号的战旗,几乎是好整以暇地在这里守着那支重甲步军,等着他们自己一头撞到自己这铜墙铁壁上来。 赵璎珞拔出自己那柄云纹钢的长剑,可看着这燃烧的战场,却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长街两侧的建筑已经完全燃烧起来,三千多甲士被堵在街巷之中,就好像置身于地狱火海。 “张伯奋的马军呢?” 她听到范琼粗声粗气地问,知道这悍将是希望那小队甲骑能够冲动前面女真人的军列,给他的部属一个绝处求生的机会。可很快就有个都头回应:“张少将军的马军被堵在后面,急切上不来了!统领!带兄弟上吧!是死是活就拼这一把,兄弟们认了!” “是死是活?你们认,我可不认。我范某人可还没享受过人间富贵,怎么能就这么死了!”范琼说着举起自己的破甲重锤朝着自己胸口护心镜上擂了一下,“——都说女真战兵天下之雄,这四十日交手下来,也就这么回事。诸位兄弟,随我冲阵!今日便是天顷于此,我们也要在这给自己杀出条血路!” 他说完,以铜锤有节奏的擂着自己的护心镜,周围自然有亲卫军士效仿跟从,纷纷拿起自己手中兵刃,敲击呼喝起来! 一片纷乱之后,这被困在长街火海之中的重甲步军便开始发出有节奏的呼喝声,前排军士竖起沉重的大盾,后排是层层叠得的长枪大斧,整个阵列开始向前缓步压迫前进。 ——带着决心、带着绝望。 当面的那一猛安女真甲士见状,也收起了漫不经心的态度,开始正色以对。 这些女真人早已经打老了仗,自然知道什么样的对手可以一击而破,什么样的对手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而自己面前这支重甲步军,虽然被堵在了这条长街中,虽然看起来疲敝不堪,可看着他们这些人的眼神,已经是绝望中垂死挣扎的野兽——这样的对手最为疯狂和可怕,不把他们心头那口气压下去,怕是这一整个猛安的女真甲士也未必守得住这城门! 那名带头的女真军将当然知道这点,他深吸口气,操着明显口音的汉话朝着这些压过来的宋军甲士吼道:“汴京已破,赵氏已降,尔等军将还不速降?何苦在这里拼命!” 可回答他的却是刀兵火海之中一个清澈凛冽的女声:“我是顺德帝姬赵璎珞,汴京虽破——赵氏,不降!” 紧接着便是那些步战甲士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们从燃烧的街巷中涌上,犹如一股铁流! 赵璎珞几乎是被这股铁流推着向前,根本没有半点缓步后退的余地,而她也根本不想缓步后退。 前世,城破之时那个瑟缩在宫中只能瑟瑟发抖的女孩,重生一世已然手握着剑,握住自己的命运。 她只穿了半身铠甲,步履轻盈,甚至越过了周遭军士遮护、也越过了带队冲阵的范琼,第一个与那些女真战兵接战在一起。 当面的女真甲士自然也无暇去管这小个子甲士到底什么来头,只是本能地攒刺,却被这位帝姬侧身轻巧闪过。她毫不犹豫的挥剑直刺,云纹钢的长剑从兜鍪缝隙中刺入,那甲士连哼也没哼一声,捂着自己喉咙就倒了下去。 接着,铁流滚滚,范琼所部三千余重甲步军携带着巨大的冲击动量一头撞在女真人的军列之中,与这些凶蛮的战兵厮杀在一起。 在锻造精良的长枪巨斧面前,双方甲胄都没有起到太多的防护作用。第一排接战的甲士几乎是瞬间遭受了惨重的伤亡。 可是交战两军此时都已经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