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本以为可以沾点光,在京城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不曾想还得自己去找客栈。 其实双方都尴尬,还要假装都不尴尬,就更尴尬了。时隔数年,师兄弟重逢,商祚在酒桌上一直在倒苦水,原来如今京城里边的达官显贵,别说皇亲和九卿,眼界都很高,就连个郎官,门槛都不容易跨过去,他们根本不把下五境修士当回事。话里话外,商祚都想回到门派,躲去山中,重新把修行一事捡起来。赵铁砚对此也无可奈何,心中默默打定主意,实在不行,自己 留在这边,让商师弟带着那个新收的弟子一起返回门派。 如今世道,山上仙师不富裕,山下诸国何尝阔绰了,都在拴紧裤腰带过日子。 这次随行下山历练的几个晚辈,他们修道晚,资历还浅,对此还没有太多感触,只觉得外出修道,就该时常风餐露宿,多吃苦。掌律赵铁砚却是享过福的过来人,记得年轻时第一次跟随师门长辈下山历练,年少时在道书上说什么红尘万丈、名利裹缠乌龟壳啥的,原来全是胡扯,修道之人到了山下,就是进了个花花世界,长辈们也开明,在山上是一套说法,在山下私底下又是另外一回事,并不迂腐古板,只是让他们几个,可以随意一些,山中的 清规戒律,其实不必严格遵守,只需记得回到山中,不要乱说话,免得被掌律一脉那边听了去,借机小题大做。 商祚神色复杂,喃喃道:“赵师兄,本来好好的山居修道,怎就成了一门生意活计。” 喝了一碗寡淡如水的薏酒,商祚扯了扯领口,抖了抖袖子,自嘲道:“满身铜臭气,洗都洗不掉。” 赵铁砚笑道:“这次我下山,就是掌门师兄让我来代替你的。”商祚看了眼掌律师兄,摆摆手,“少扯这种蹩脚理由糊弄我,哪有一个门派掌律整年在市井开店挣钱的道理。我跟你吐苦水,不是想回去躲清静,日子过得憋屈, 是没辙的事情,可你总不能让我都不诉苦吧?” 赵铁砚愈发心酸几分,还是笑道:“以后会好起来的。等到掌门师兄成为一位金丹地仙,我们这个门派就算在桐叶洲山上真正有一席之地了。”商祚直接闷了一碗酒,神色苦闷道:“前不久瞧见了一棵好苗子,资质那是真好,我觉得不比掌门师兄差,可惜没争过,给别家抢了去,老子认怂,屁都不敢放一 个。” 赵铁砚无言以对,犹豫了一下,问道:“还在京城?有没有斡旋的余地?”商祚摇头道:“出手抢人的,是个年纪轻轻的元婴境。其实对方还算厚道,比较客气了。况且那孩子已经正式拜师,他还主动跑来跟我道了个歉。还说帮他师父捎 句话,以后有机会,肯定会偿还一份道缘给丹井派。” 赵铁砚叹了口气,当年门派历代祖师中,境界最高的一位,就是元婴。只是上次桐叶洲大劫临头,整座师门都带着神主搬迁去了五彩天下,赵铁砚他们几个,是不愿意离开,主动留下。除了掌门师兄和如今管钱的师姐,其余像赵铁 砚和商祚几个,当年连祖师堂嫡传弟子身份都不是。听说八十年后,五彩天下会开门一次,不知道到时候又是怎样一种光景了。 赵铁砚说道:“下山之前,掌门师兄跟黄师姐喊上我,有了个决定,跟你通个气,也想听一听你的看法。”商祚捻起一颗盐水花生,细细嚼着,神色哀伤,语气却是异常坚定说道:“不管你们商量出个什么,反正我是早就想好了,就算他们在八十年后回到桐叶洲,我也 不认他们是祖师了。你们三个如果是想着认祖归宗的,就帮我将丹井派谱牒勾销,我就不回山挨白眼了,反正有我没有,都没两样。以前是,以后更是。” 赵铁砚笑道:“你想岔了,我们几个,跟你都是一样的看法。”借酒浇愁互说心声的功夫,商祚的弟子来后院这边禀报消息,铺子里边来了个外出找财路的炼气士,递交拜帖,对方说自己有个小门派,精通机关营造和经济一 道,看看有无机会与贵派合作。赵铁砚打开帖盒,看过那张拜帖上边的文字内容,递给师弟,最终赵铁砚和商祚面面相觑,给整懵了。 打秋风,也不找个家底厚的诓骗? 商祚吩咐弟子说道:“好言好语,打发了对方便是,别起无谓的争执。” 不曾想那个不速之客,已经自顾自从铺子来到后院,笑容挂满笑容,伸手招呼道:“赵掌律,商兄弟,好久不见!” 只因为对方过于热络,感情炙热得就像与老友久别重逢,赵铁砚看了眼商祚,商祚也在看赵铁砚,都以为是对方的朋友登门。 见过胡搅蛮缠的,还真没见过这么莫名其妙的。白衣少年好像没有半点自知之明,满脸诚挚神色,站在院中天井那边自说自话,“传闻丹井派山中有二十四潭,分别以节气命名。真是一个山清水秀适宜修道、养 眼又养心的好地方啊。在小子看来,不出个上五境的通天人物,真是没天理了。”少年继续说道:“我还听说你们开山祖师是个行脚郎中出身,在那山市中贩卖药材,偶遇异人,因为宅心仁厚,得到一桩仙缘,就此走上修行道路。此后奇遇连连 ,也是受之无愧的。直到丹井派的香火道统传到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