祚出现了微妙变化,陈平安大致推断出,要么是皇宫里边有一盏类似本命灯的存在,要么是钦天监那边秘密存在一些偷偷僭越庙规矩的手段,有人在那边剔灯添油,而所添之油,任何仙师和山水神祇,都求不来,因为正是虚无缥缈的大泉国运。难道是姚近之在边关的姚家旧地,又有了什么足可延续国祚的举措?比如说再次为大泉成功拓展边境,与北晋最终谈妥了松针湖的归属,将整座松针湖纳入大泉山河。
佩刀妇人轻轻推开门。
老人说道:“有些乏了,我先睡一觉,不过好像还能醒来,不像以往每次闭眼,就没睁眼的信心了。”
姚岭之将爷爷小心搀扶,让老人重新躺下休息。
陈平安没有立即离开屋子,姚仙之反而拉着姐姐先行离开。
姐弟二人站在外边廊道低声言语,姚岭之说道:“师父很奇怪,直接问我一句,来者是不是姓陈。莫不是与陈公子是旧相识?”
姚岭之的武道师父,正是大泉首席供奉,来自藕花福地的磨刀人刘宗。只不过这位磨刀人,并未泄露身份根脚,在嫡传弟子姚岭之这边都没有提及他的家乡。
姚仙之有些心不在焉,突然问了个问题,“皇帝陛下又不是修道人,为何这么多年姿容变化那么小,陈先生是剑仙,变化尚且如此之大。”
姚岭之压着火气,“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在别处就算了,在自家,你能不能别这么生疏,你知不知道近之姐姐,每次见你这么故意恪守君臣之礼,一口一口陛下,她有多伤心?!”
姚仙之神色淡然,“都当了皇帝,有些小小的伤心算什么。”
姚岭之压低嗓音,脸上怒容却更多,气呼呼道:“不就是当年那场宫门外的早朝斗殴吗,你到底还要埋怨姐姐多久才能释怀?!你是姚家子弟,能不能稍稍顾虑一些庙堂大局?你知不知道,所谓的一碗水端平,到底有多难。姐姐真要公道行事,再不偏不倚,可落在别人眼里,就只会是她在偏心姚家,牵一发动全身,你以为皇帝是那么好当的?你信不信,近之如果只是皇后娘娘,别说是你,就算是你的那些袍泽,一个个都会被朝廷极为偏袒,何况近之跟你私底下暗示多少次了,让你耐心等着,先受些委屈,因为许多眼前的亏欠,都会从长远处找补回来。你好好想一想,近之为了小心平衡官场山头,多少功劳显赫的姚家嫡系和庙堂盟友,会在那二十四功勋当中落选?难不成就你姚仙之委屈?”
姚仙之双臂环胸,“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咱们都是帝王家了,道理我懂。如果不顾虑大局,我早撂挑子滚出京城了,谁的眼睛都不碍,不然你以为我稀罕这个郡王身份,什么京城府尹的官职?”
按大泉律,郡王与国公并为从一品。
如今除了曾经在大泉一枝独秀的申国公府,已经多出了八位国公爷,武重臣皆有,大将军许轻舟就是其中之一。
姚仙之恼得一拳砸在弟弟肩头,“你就是个只顾自己心情、半点不讲道理的憨货!”
姚仙之被一拳打得身形一晃,一截袖管就跟着轻轻飘荡起来,看得姚岭之眼眶一红,想要与弟弟说几句软话,只是又怕说了,姚仙之更加任性,一时间百感交集,曾经不惜与一位藩王拔刀相向的妇人,竟是只能转过头去,自顾自擦拭眼泪。
一袭青衫,轻轻开门,轻轻关门,来到廊道中。
姚岭之赶紧收拾情绪,与陈平安说道:“陈公子,京城这边,不会有人胡乱探究你的身份,今天会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是会有人秘密飞剑传信去往南边,这个我实在没办法拦住。”
陈平安与她道了一声谢,然后对姚仙之笑道:“你小子就该滚去边关喝西北风,确实不适合当什么八面玲珑的京城府尹。”
姚仙之眼睛一亮,“陈先生,你与爷爷提一嘴?你说话最管用了。都不用当什么独掌一军的武将,我确实也没那本事,随便打赏个斥候都尉,从六品武官,就足够打发我了。”
陈平安笑道:“没问题啊,当然可以帮忙,但前提是你姐方才与你说的道理,你真懂了,才能放你去边关喂马。不然以后京城随便遇到点事情,稍稍风吹草动,你都只会意气用事。你以为自己是个斥候都尉,别人眼中呢?估计耳边几句煽风点火,又有哪个袍泽兄弟在官场受了委屈,估计你就敢率领几百精骑一路杀到蜃景城了吧?换成我是皇帝陛下,让你当个关起门来的太平郡王是最轻松的,管你还能不能再为那些战场上退下来的袍泽兄弟们打抱不平,宫门外的朝会斗殴?踹翻了几个官老爷啊?说来听听。啧啧,好家伙,当自己是一洲山下无敌手的止境武夫,还是术法通天的山巅上五境仙师啊?”
“年少无知,冲动,冲动了不是?这不都是跟陈先生学的,遇见不平事,管他有的没的,先出拳再说。”
姚仙之一开始听着挺失落,可是越听到后边越开心,嘿嘿笑道:“陈先生你是没见到那一幕,那一大帮子手无缚鸡之力的官,要不是许轻舟当时拦着,我一个人就能全部掀翻在地。如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