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距离道人眉心三寸的那把飞剑,迅猛前移寸。
道人耐心解释道:“想要让你主人活下来,贫道还需要个帮手,对了,你去老槐树那边戳枚槐叶过来,贫道先替她吊住这口元气,你家主人有些特殊,贫道不想为了救人而胡乱救人,到时候不小心耽误了她的修行前程,这桩新因果又他娘的让贫道想死了了百了啊”
飞剑好似在犹豫,剑尖微微颤抖。
道人没好气道:“早去分,你家主人,就能从鬼门关早走回来步。去晚了,大家起完蛋”
飞剑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道人低声气愤道:“郎有情妾有意,才成良人美眷,你齐静春齐大先生倒好,乱点鸳鸯谱,拉屎也不擦屁股”
年轻道人手托腮帮,手掐指算卦,“容贫道来算算,将你送到小镇哪户人家,你既能活下来,对方也不至于家破人亡。先从卢家卢家不行,跟赵家差不多,已经机缘在身,那就宋家”
这边小巷里的道人话音未落。
福禄街上的宋家门庭,张贴在大小门扉上的所有门神,瞬间失去神采,黯淡无光,还有凡人肉眼不可见的缕缕青烟升起。
庭院深深处,有位赤脚老人沧桑老人推门而出,站在院子里跳脚怒骂道:“是哪个王蛋在谋害我宋氏基业站出来战”
年轻道人咳嗽声,自言自语:“福禄街的刘家,瞧着香火鼎盛,像是能扛事的主儿,试试看”
刘家那块传承千年的家族堂匾额,砰然碎裂,出现条条触目惊心的裂缝。
有老妪嗓音浑厚,以龙头拐杖重重敲击地面,“何方神圣,能否出来见”
年轻道人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就桃叶巷的魏家看你们家就是积善积德的,肯定承受得起这份因果。”
很快就有人老人以秘术传音,向学塾那边怒吼道:“齐静春你不管管你要是管不了,或是不敢管,就赶紧滚蛋,把位置让给阮邛让他来收拾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还是说这切,就是你齐静春本人在发泄私怨”
有个男人在小镇廊桥以南的小溪畔,正在领着人挖井,站直身后,他向北方嘴唇微动。
仿佛声声春雷,在福禄街和桃叶巷上空滚滚响动,“够了不许对齐先生不敬,而且我阮某人也绝不会在春分之前,涉足小镇事务”
时间,天地寂寥,万籁寂静。
而那个小巷推车旁边坐着的罪魁祸首,正在抓起黑衣少女的只手,然后将那片飞剑带来的翠绿槐叶,丢在她鲜血模糊的手心上。
槐叶触及少女手心伤口后,如冰雪消融,转瞬消散。
年轻道人感慨道:“每每见到此情此景,都要为这份天地造化之功,感到”
酝酿了半天,道人也没能想出自己满意的言语。
年轻道人最后低头,看着微微有些气色流溢的少女,有些犯难,“既然你牵扯到的气数,比贫道想象还要大,那就只能逆其道而行之了。小镇之上,六百户人家,盘根交错,世世代代浸染此方秘境的气息,你要说让贫道找个有气数萦绕的家伙,轻而易举,可是找个穷光蛋,比登天还难啊。这就像是在朝会大殿上,找个当大官的,容易,找个乞丐,你让贫道怎么找”
年轻道人咦了声。
还真找到这么个可怜虫。
他没有丝毫惊喜,反而悚然,闭上眼睛,扪心自问。
年轻道人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先看你会如何选择,贫道决不强求,你若是不愿,贫道便自己担起这份因果好了。”
最后他学僧人双手合十,“佛祖保佑,菩萨显灵,定要让贫道渡过此劫啊。”
泥瓶巷中。
年轻道人弯腰推着辆双轮车,来到处院门外停下,敲门后,问道:“陈平安在吗”
推车上,角落缝隙里,放着把雪白鞘的长剑,鞘内飞剑,病恹恹的,像是在嫌弃年轻道人找了这么个破落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