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丧期间,满城缟素。
与这气氛格格不入的,海晏清河传来喜讯,“凤阳已救回,正在赶至平渡关的路上,速速派人前去接应。”
信令传出,悬着的心终于落定。
萧老道“好厉害的手段,我还以为他是在大燕有什么后手,没成想他竟让燕廷转瞬换了天,众目睽睽之下,来了一招瞒天过海,偷梁换柱。”
“主上,这样的人,我们真的能掌控吗”
他不禁怀疑起最初的决定。
老者幽幽睁开眼,哑声道“既已结盟,无须思虑太多,盟友愈强,我们胜算愈大。”
“怕就怕到时候费尽心思,替他人作嫁。”
萧老越想心里越没底,“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前辈想知道,不如直接来问在下好了。”
船舱外突然响起道声音,两人霎时一惊,能在这么多高手眼皮子底下靠近听他们谈话而不被发现
“来者是客,请进吧。”
老者最先镇定下来,淡淡说了句,船舱门被推开,一道人影踩着木质地板缓缓走进来。
容色如霜雪,白衣不染尘。
那株兰草在他轻摇浅晃之下,犹如活过来一般,舒展枝叶,摇曳生姿,陆珩走到他们面前站定,笑着收了折扇,微微一颔首。
“河主有礼,晚辈不请自来,冒犯了。”
老者做了个请的手势,心中微骇,嘴上也就顺势说了句,“以往只知道小冢宰风雅雍容,手段厉害,没成想你武功也这般深不可测。”
“河主过誉了,晚辈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对付旁人还行,放在两位面前就不够看了,之所以能瞒过耳目走到这儿来,得益于一门藏匿气息之术。”
陆珩微笑,“雕虫小技,见笑见笑。”
老者和萧老对视了眼,能悄无声息潜入他们跟前,这功夫还能叫雕虫小技
对于他这不太诚心的谦虚两人一阵无语。
静坐片刻后,老者率先问道“小冢宰突然造访,不知所为何来。”
“送礼。”
陆珩羞涩一笑,“不瞒河主,这是晚辈近日新养成的爱好,特意来与河主分享一番。”
老者不知道他打得什么算盘,遂顺势接了话,陆珩便让人传话领随从上来,津无度一袭玄衣踏入船舱时,手里还捧着一个方正的木盒。
“打开让河主瞧瞧。”
陆珩含笑说完,津无度就挑开锁,直接将木箱盖子掀起来,对准老者和萧老两人。
盒内装着个血淋淋的人头,双目圆瞪,犹有余威。
一眼望去,只觉得杀气扑面而来。
老者眸光陡凝,搁在桌边的手蓦的收紧,萧老的反应更大,他周身杀意暴涨,双目似剑般看向陆珩。
“你”
这是他们的人。
“这礼物二位可还喜欢”
陆珩好似没看到两人的异样,以扇掩鼻,叹气怨道“早说让他们收拾的干净些,偏做成这种模样,看着令人难受。”
老者知道他们做的事情败露,盯着陆珩看了半响,开门见山道“此事是我考虑欠妥,给小冢宰赔罪了。”
他微微颔首,姿态略有退让。
陆珩佯作不解,“河主这是何意,晚辈听不明白。”
约定尚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老者道“我让他跟着,也是想多了解彼此一些,小冢宰既不喜欢,以后海晏清河便不会再越线。”
“了解”
陆珩咀嚼着这两个字,倏地挑眉一笑,“那不知河主想了解什么,直接问我就是,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
那张脸上笑意雍容,瞧不出喜怒。
老者总不好说,想摸清楚他的底细所以派人监视,挑拣半响,憋出了一句话,“小冢宰究竟为何要我们去假意刺杀谢潇棠”
“他很重要吗”
合作后第一件事,就是调遣他们的高手做这一场戏。
同样的,他替海晏清河救回徐凤阳。
若是抛开这颗人头不谈,他们的首次合作还算愉快。
陆珩甩开兰花扇缓缓摇着,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两人,萧老他们都以为他不会说了,他却慢悠悠的道“这位谢公子当然重要了,他一走,我的戏还怎么唱”
两人依旧听不明白。
一个没落的世族公子当真有那么重要吗
陆珩不打算再往深了说,倚着靠背,轻道“礼已经送了,该说的话在下也说清楚了,日后如何行事还请河主三思。”
拂袍起身,他缓步朝外走去。
津无度跟在他身后,一前一后很快下了船离开,就这样光明正大,毫无遮掩。
所过之处,人人侧目。
萧老的视线越过窗,看着夜色中消失的人,愠怒道“他实在太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