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难挡。
洪水倾泻而下,瞬间淹没了闽江下游数个州县,房屋毁损,良田淹没。
百姓们流离失所,饿殍遍野。
朝堂震动,下旨彻查。
“修筑大坝的一应官员羁押候审,案子越挖越深,就是在那时候,薛寿找到了我。”
齐湘叹气,斜睨向旁边某处,薛静荣面无血色,呼吸陡然一凝。
“他找你”
“他找我救他一命。”
按照那样的查办力度,凡涉案之人,没人能逃得过,所以薛寿慌了。
齐湘道“后来就有了程氏的案子,那之后,我们再无联系,直到前些日子,他得到消息有人在追查旧案,来汉阳寻我,我们离城时遇到了前来府衙告状的和尚,说有程氏旧人的消息。”
“为防万一,只得将他和车夫一道灭口。”
说完他几乎不敢去看薛静荣的脸色。
素娆适时的插话问道“薛寿应该不值得你替他冒那么大的风险吧”
齐湘看她一眼,忌惮莫名,“他当然不值得,可是”
可是他搬出老师来。
纵然没有明说,但在场之人无不明白他话外的意思,齐湘扶着那只干瘪的只剩下一层皮的手,心痛不已,“老师中年丧子,膝下只有他一个后嗣倘若薛寿服罪,那老师又该怎么办”
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样的痛楚,他哪里忍心让恩师再受一遍
素娆道“所以你设计嫁祸程楠”
“程楠的事我已经解释过,非我嫁祸,而是时机和各方势力博弈的结果,我在其中,不过就是推波助澜而已。”
“程楠的供词、罪证、到从他书房里找到的密信,这些都是你和何功泽的手笔,你居然说只是推波助澜”
素娆不由轻笑。
言韫微微侧目看她,便见她眼尾的讥诮犹似寒刀般刮人,心底一震。
面对她的责问,齐湘一如往昔,平静道“当然只是推波助澜,这修河公款经过谁的手,进了哪些人的腰包,朝廷要查,他们想撇干净,自然需要替死鬼。”
“这银子从国库出来,在盛京转了圈,从盛京到地方,地方到工程,层层盘剥,谁手里没沾过”
“但为何最后死的,最大的官仅是区区一个外都水丞”
素娆蹙眉沉默。
他继续道“历朝历代,贪腐之风难以遏制,非谁一家之过,此等弊端难道朝堂上的大人物真的不知”
“难道他们尽是贪官污吏所以互相包庇,宁当个睁眼瞎”
齐湘凝视着她,话音沉沉道“素姑娘,许多事,非不为也,是不能也”
他以一个上位者的语气,语重心长的指点着她的青涩与稚嫩,天真和可笑。
银雪卫等人担忧的看着她。
事实上他们在某种程度上能够理解齐湘的话,现实摧人折腰,总是万般无奈。
生活在权势的最中心,见惯了尔虞我诈,阴谋诡计。
还有权衡利弊,精心算计。
所以他们在这一路上,看着她为死者所做的种种,为追查真相付出的努力,更觉难能可贵。
多少人曾像她一样捧着赤子之心踏上朝堂,最终却被这诡谲风云摔的粉身碎骨。
他们怕她因这一席话心中信念动摇,自此失望落寞,一蹶不振。
“姑娘”
有人不自觉的开口唤道。
素娆回过神,对上他们忧虑不已的眼神,给了个宽慰的笑容。
随即看向齐湘道“齐大人不愧是能坐上州牧位置的人,颠倒黑白,狡言诡辩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你滥杀无辜私心用甚却不敢面对,非要扯出这番论调来自我安慰。”
“贪腐成风,官官相护自然是历朝历代都有,但存在不代表它正确,更不代表你可以以此为由,心安理得的挥下屠刀。”
“齐湘。”
素娆紧锁着他的视线,唇角笑意凉薄“你怜恤恩师孤寡之痛,替薛寿隐瞒栽赃在先,残杀无辜在后,你以为这么做是为了他好”
“我告诉你,你愚蠢之极。”
“素娆”
齐湘怒喝,下意识的看向薛静荣,他一个人倒是罢了,没想到要连累老师听这些污言秽语。
“我骂的不对吗”
素娆缓缓站起身,“你当初要与薛老实言相告,惩处薛寿,那他纵然一时心伤难平,经年日久,总会好转。”
“那样的话,程氏满门不必惨死,你也不必犯下累累血债,让他年老丧亲的同时,还要失去视若半子的学生,将来老无所依,无人送终。”
“你让他年近八十受此诛心之痛,半生清名沦为笑谈,更要和你们的名字一起,永远定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受尽天下黎民的唾骂。”
“一厢情愿的是你,万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