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满白绸的大宅里静的没有一丝声响,正堂里,一男子怔坐在首位上,一袭粗麻丧服,神情呆滞。
婢仆们低埋着头做事,屏息凝神,不敢稍有懈怠。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嘶喊乍然响起,朝着此处逼近,“公子,大事不好了公子”
人眨眼到了跟前。
不过不是走过来的,而是步子太急被门槛绊倒,径直扑了进来,他来不及喊疼,撑起身子膝行到首位前,抓住男子的衣摆。
“公子,大老爷回城了。”
一声惊雷,总算将男子神游在外的思绪拉扯过来,其他的字眼在耳中模糊,唯有大老爷回城,他听得清清楚楚。
何铭涣散的眸光逐渐凝实,舔了下干裂起皮的唇,一把抓起来人,哑声道“大伯,大伯回来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何家的主心骨到了
他不必再强撑着精神处置这些繁杂的庶务,可以喘口气,好好的喘口气天香楼那场大火至今,他浑浑噩噩,犹在梦中。
他一直都想不明白爹为何遭人割首,连尸身都难以敛全。
出殡那日,何府门可罗雀,无人吊唁。
之后更是被官兵包围,严加看守,说什么暗娼馆,什么草菅人命,什么罪恶滔天,他一句话都听不懂。
但在那些人冰冷憎恶的眼神里,他知道何家要完了。
可官府迟迟未动,似乎又给了他一些希望,他们何家还有转圜的余地,大伯
大伯是云州监察使,与州牧平级,有他在何家不会倒,一切都能迎刃而解,抱着这样的念想,他熬啊熬啊,终于熬到头了
“大伯在哪儿,快,领我去见他。”
何铭狂笑。
报信的小厮肩膀被他掐的生疼,看他笑得如同魔怔一般,似是没听清先前的话,赶忙喊道“公子,大老爷还没进城就被人给抓了,这会怕是已经游完街,关进府衙大牢去了”
“你说,什么”
何铭愣了下,面上笑意裂开,一把推开他,怒吼道“你胡说,这不可能,我大伯是云州监察使,谁能撼动他的位置。”
“是真的。”
小厮被推的一个踉跄,堪堪站稳身子,急道“听说是朝廷派来的钦使,二话不说就把人抓了,公子,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您赶紧想想怎么办啊”
何铭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看了许久,久到双眼酸涩,视线模糊,小厮嘴巴张张合合,明明在说话,说的却断断续续听不清楚。
“公子,要不给些银子,求见太守”
“大老爷不能出事啊”
“这样下去,何家要亡,咱们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怎么办
这三个字犹如魔音萦绕在耳边,何铭一屁股跌坐回椅子,浑身发软,他想骂人,一点力气也无,想吼叫,喉咙干的冒火
他该怎么办呢
连大伯都莫名其妙的入狱了,还有谁能救何家
“公子,公子你清醒一点,大老爷是咱家的靠山,他不能倒啊,总要做些什么试一试”
小厮看他失魂落魄,还想再劝,不料何铭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你刚才说的什么”
“奴才说试一试”
“不对,前面一句。”
何铭坐直身子,死死盯着他。
小厮回想了下,试探道“大老爷是咱家的靠山”
“靠山,对,再找个靠山”
何铭倏地站起身,来回踱步“太守曹德安是个怕事的,根本不敢得罪钦使,要想救大伯和何家,必须找个比钦使还厉害的靠山”
“比钦使还厉害”
小厮听得糊涂,“公子,你在说什么”
哪儿有比钦使来头更大的靠山,就算有,人家凭什么帮忙
“去,去账房里把所有银子支出来,我要用。”
何铭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面色发红,神情振奋,全然不复先前萎靡的模样。
小厮被他这番变化看呆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何铭一脚踹出,小厮忙回过神来,点头哈腰道“是,小的这就去。”
说罢,一溜烟跑远。
何铭惴惴不安的等着账房送来银票,五万两,这是府中目前能拿出的所有,他将银两揣进怀里,往府外走去。
刚出大门被人拦下。
“太守大人有令,何家众人幽禁在府,不得外出,回去”
何铭不多话,直接上前凑近他,悄然从袖中掏出个银锭子塞过去,“我有要事须出府走一趟,还请行个方便。”
谁知那官兵并不领情,直接后退一步,任由银锭掉在地上,冷着脸道“贿赂官差,罪加一等,何公子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今日你走不出这道门。”
“你”
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