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谨毫不吝啬称赞“写的真好啊,比之师伯更加内敛厚重。到底是送给陛下呢,还是送给先生呢”
“我怎能与丞相相比”虽说程邈在狱中待了这么多年,基本的事情还是知道的。
“好就是好,何须推辞你可累着了这么多字,更是繁复,我极少上书,可一旦写奏议,动辄千字万字,写的手腕都酸了,要是写错了字就更糟心了。”尚谨感叹道。
这是实话,他感觉给祖龙写奏议比论文还难写,每次写完感觉脑子都要废掉了。
“司工,我听闻陛下一统天下后,就推行了秦篆。那,司工觉得若是能将这些字变得更为简洁呢”程邈不自觉地咽口水,紧张地询问,“昔者人画图为字,而青铜器上刻字比之更为简易,如今篆也是如此,那若是再进一步呢”
“哦你有何法”他明知故问。
程邈把尚谨带到身后的墙边,指着那些字说“邈自入狱以来,常觉寂寥,唯有字可相伴,久而久之,得篆书之精妙,损益大小篆方圆笔法,终得此。”
看着满墙的隶书,他也不由得激动起来,他在见证文字的改变。
“好没想到今日竟有意外之喜,还请元岑书写,谨定会传达。”
“你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里”李斯停笔看向尚谨。
“奉陛下之命啊。”尚谨笑眯眯地盯着李斯。
“就知道你要做什么,去拿。”李斯挥挥手,把他往存书的架子那里赶。
“对了,我还带了样宝贝来。”他取出一沓纸,盖在了文书上,然后欢喜地去找李斯的字。
“宝贝”李斯好奇地翻开查看。
“程邈所书,师伯看了,定会惊叹。”
“这是”李斯失了声,只是粗略一看,他就能预见到未来的字将被改变。
他本也是擅长这方面的,故而更知道要突破原本的字体需要多大的勇气和能力。
“隶书。”
李斯眼神一闪,问道“为何是此名”
隶,可不算是好字。
尚谨解释着隶书的由来“他本是小吏,以大篆闻名,见罪于陛下,入了云阳狱,这是他在狱中苦思多年而成。”
李斯一张张仔细去看,良久之后,长叹了一口气,将这些纸收好,抬头问他“你怎么不直接拿去给陛下,倒是来了我这儿”
“我不懂这个,而且陛下很忙嘛,自然要彻底做好再呈上。”
“你啊,倒是会给我找事。”李斯嘴上这么说,却没有抱怨的意思,他本来就是工作狂,闲下来才是最可怕的。
“赵高那边,你将如何”
尚谨摇摇头“我也没想到竟然会出这样的意外,师伯以为,赵高会如何”
“失去了胡亥,他就失去了与你斗的资格。胡亥这种样子,陛下也不会把其他的公子交给他了。”李斯看得通透,“可你却要担心了,困兽是最可怕的,逼到绝境,你永远不知道他能做出些什么事来。”
想起韩非执意要拉他去明里暗里说赵高的坏话,他就觉得好笑,师弟倒是越活越年轻了。
自然,吹耳边风也是讲求技巧的,就这么一天的时间,他的师弟又整出来两个新鲜词。
“人心险恶,他要做什么,我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章台宫。
尚谨现在觉得自己神清气爽,这两天都看不见赵高在祖龙身边,他来章台宫都比原先勤些。
“其他的倒也罢了。”嬴政点了点纸上的子婴二字,“子婴”
[竹竹不知春终于]
[玄猫子婴干掉赵高]
[潇潇暮灵可恶之前小谨遇到子婴那段我都没看到]
“是,他未入朝,我也是恰巧遇到了他,几句闲聊下来,觉得他是个可用之才。”
子婴为人很是低调谦虚,与公子高有些像,但是不同的是,子婴更加“老谋深算”。
子婴从来不是简单的角色,胡亥在位时他可自保,又有资格劝谏,显然是已经成为臣子了。能让赵高以为他全然没有威胁,扶他登位而后斩杀赵高,可见其城府。
尚谨对子婴的心性并不意外,毕竟子婴在咸阳的日子不算好过,单是成蟜之子这个身份,就够子婴受的了。
“自然,用不用他,皆在陛下。”他私心还是希望子婴能得到重用的,就和其他公子一样,改变原本的命运。
“你既说他可用,那便一试。”嬴政思索片刻,同意了这件事,“你去寻那个程邈,如何”
“我从他那儿得了样宝贝,想来不久后,陛下就能见到了。”
“朕听李斯说了,此事若成,他可重派官职。”
不说这所谓的隶书到底能不能推行,单是身在牢狱七年还未自暴自弃,这样的人已经可以任用了。
至于原先得罪了他的事情,如果立功,自然可以一笔勾销。